空寂如古墓,他便一股脑丢给儿子——贾珍!”
提及贾珍,冷子兴唇角勾起一抹极尽讽刺的弧度:“这位珍大爷……啧啧,金陵城里,若论‘风流’二字,他认第二,谁敢认第一?他爹修的是白日飞升,他修的却是……人间极乐!
声色犬马,穷奢极欲,尤擅……尤擅将那纲常伦理踏在脚下,于那污浊泥淖里寻欢作乐!
好好一座国公府,被他搅得如同最不堪的欢场,只剩下一片令人窒息的污秽与死寂!
至于他儿子贾蓉?哈!
年纪虽轻,却已将乃父的‘真传’学了个十足十!
这父子二人,堪称……堪称‘上阵父子兵,荒唐无伦常’!
宁国府?早已是沉疴入骨,神仙难救!”
冷子兴的声音里,充满了末日审判般的冰冷。
贾雨村听得心惊肉跳,慌忙举杯,劣酒入喉,却压不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这……这岂非是自掘坟墓,自取……灭亡?”
“灭亡?正是!”
冷子兴眼中寒光一闪,“这叫自甘堕落,自绝于天!
再说荣国府这边,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勉强……勉强能寻得一丝体面罢了!”
“荣国公贾源,亦作古。
其子贾代善,娶了金陵史侯家的千金,便是如今府中定海神针般的老祖宗——史太君!
这位老太太,历经沧桑,心明眼亮,是这艘将倾巨舰上唯一清醒的守望者!
奈何……奈何她挽不住那早已溃决的堤岸!”
“贾代善亦仙逝,爵位落在大房贾赦肩上!”
冷子兴的鄙夷几乎溢出眼角,“这位赦老爷?嗜色如命!
鬓已染秋霜,一颗心却比少年人更炽热荒唐!
满世界搜罗那如花似玉的少女,填充他荒芜又肮脏的庭院。
至于诗书?家业?在他眼中,恐怕还比不上一抹新得的胭脂红!
其子贾琏,倒非庸才,奈何……奈何娶了个心比天高、手段比阎罗更厉的妻子——王熙凤!
此乃后话,暂且按下。”
“荣国府真正支撑门面的,是二老爷——贾政!”
冷子兴语气稍肃,却又立刻染上浓重的惋惜,“这位政老爷,端方正直,满腹经纶,是这朽败门庭中仅存的一根未折的脊梁!
官拜工部员外郎,行走庙堂,勉力维持着贾府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尊严。
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
贾雨村身体前倾,心弦绷紧。
“可惜他膝下儿女,个个……皆是命中注定的劫数!
是上苍予这华厦最无情的嘲弄!”
冷子兴的声音沉痛起来,如敲丧钟:
贾珠:嫡长子,本是光耀门楣的希冀!
寒窗苦读,才情卓绝,眼看便要重振家声于将颓!
奈何!
奈何苍天无眼,妒煞英才!
英年早逝,只留下孤儿寡母——心如死灰的李纨与幼子贾兰。
李纨,人称“大菩萨”
,早已将一颗鲜活的心连同未亡人的泪水一同埋葬,只守着幼子,在无边无际的寂寥里,苦熬岁月。
她是这污浊泥潭里唯一洁净的白莲,却也是这倾颓大厦中最令人心碎的祭品。
贾元春:长女,风华绝代,才情盖世!
被选入那九重宫阙,成为贾府在权力漩涡中沉浮的唯一浮木!
阖府上下,千百颗心,日夜悬在那深宫高墙之内,将全部残存的希望,都系于她一身!
这是贾府在无边黑夜里,抓住的唯一一根续命的稻草!
是倾尽所有豪掷的一场关乎存亡的惊天豪赌!
贾宝玉:来了!
他来了!
这位衔玉而生的公子,甫一降世,便带着惊天动地的异象,也背负着整个家族山岳般沉重的期盼!
他是这末世华庭里,最璀璨夺目,也最离经叛道的……劫数!”
提到宝玉,冷子兴眼中闪烁着复杂难言的光芒,混合着惊叹、怜悯与冰冷的预判。
“他的降生,便是一曲天地为之变色的悲怆序章!”
冷子兴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宿命的回响,“口中衔着那块五彩通灵、光华流转的美玉而来!
你说,这是天降祥瑞?还是……一场惊天动地的诅咒?当时举城皆惊,都道此子必是贾府中兴的救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