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乌尔扎布向南方磕头。
脆嫩的草原之上,悠悠苍天之下,可以看见被航弹炸出的爆坑,黑色的土坑混杂着血肉。
厮杀叫喊退却反而衬托出此刻的静谧,混乱的世界归于静谧,这样的静谧与这片土地埋葬太多人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他张口想说上几句,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一部分兴安军军官望向熟悉而陌生的乌尔扎布,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乌尔扎布会放弃高官厚禄,抛弃前半生的一切去加入抗联。
他们想不明白的还有很多。
冯志刚他们来到战场,连战斗的尾巴都没赶上,这里是最后一锤定音的现场。
此役,全歼兴安军骑兵第七、第八团,击毙两名日籍中校副团长,校级军官四人,击毙敌军七百余人,俘虏六百多,还有一部分兴安军一头扎进西面的芦苇湿地中。
其中俘虏兴安军第七骑兵团团长秦焕章等一众军官,缴获迫击炮八门,轻重机枪三十余挺,武器弹药无算,更多是缴获上千匹战马。
抗联第一支队牺牲七十三人,第五支队牺牲四十六人,嫩西蒙古骑兵支队牺牲三十二人,第二支队牺牲二十七人。抗联伤亡两百多人。
最大的牺牲在争夺黑头山渡口时,骑兵部队来回与两倍于己的敌人来回争夺,拿下渡口又争夺黑头山高地。他们打的是攻坚战斗,且是穿插部队缺乏炮火支援,得一寸一寸的啃。
在那群兴安军俘虏中,老侯和乌尔扎布一样,在其中寻找。
“谁是陈巴尔虎人?”
“陈巴尔虎人出来!”
那几百俘虏中站出来几十个,老侯拿起马鞭抽打在他们身上,他说自己是陈巴尔虎人。那群俘虏不少被他杀怕了,以往老侯会将他们拎出来杀掉。
但老侯没那样做,他更像是教训不成器的后辈,说出自己的名字,说出自己记忆中所知道的亲朋好友名字,那群家伙中还真有几个跟老侯是同一个氏族部落。
他把那几个家伙打了一顿,脱下军服、摘下绣有红色五角星的骑兵尖头帽,狠狠将那几个年轻人摔到爬不起来。然后又抱着他们哭,询问相熟之人的近况。
家庭、故乡、好友,战争将一切都撕裂开来。
家乡的人已经差不多忘记这位十年前离家的少年,少年离家十年早已成为一个中年汉子。
少年有意伏中行。馘名王,扫沙场。
弓背霞明剑照霜,秋风走马出咸阳。未收天子河湟地,不拟回头望故乡。
这是老侯的曾经,也是他的现在······
从唐代的室韦都督府城,到蒙古帝国的王城,再到明代的卫所,而后是清代的哨卡。王侯将相都没了土,一个又一个帝国在这里建立疆域,又因为腐朽而失落。
一个又一个缩影,千年间边庭苦寒之地的无奈,我们是历史的缩影,是古往今来的轮回,轮回需要人推动,推动了叫复兴,推不动就叫灭亡。
······
日暮西斜。
草原上的人渐渐离去,牺牲的战士被埋葬在战斗过的地方,胜利使得抗联能够掩埋逝者,而不用丢弃在荒草堆中任凭野兽啃食、风吹日晒。
俘虏大多被押送到黑头山渡口,经过教育后就地释放,一部分被俘虏的日籍军官还有蒙满军官被枪毙,还有一部分俘虏提出要加入抗联。他们是当地人,与白俄骑兵部队有血仇,抗联将白俄部队消灭。
还有相当一部分选择回家,回到大兴安岭中,亦或者回到呼伦贝尔草原中的部落。抗联给他们发放食物,让他们能够一路吃饱喝足回家。
在黑头山渡口处。
山坡上,战士们正在收殓战死者的遗体,打扫战场,将双方的战死者分开埋葬。
兴安军骑兵第七团团长秦焕章站在河边,渡口处有两艘简易木筏,上面坐满兴安军的伤兵。
“不杀我?”
乌尔扎布摇摇头:“我知道你的性子软,没干什么残害老百姓的事情,如果不是你性格软弱无主见,日本人也不会让你当团长。
而且我们抗联有纪律,你不符合严肃镇压的人员之内。”
“我以为是你给上面当官的求情,不过我还是欠你一个人情。”
“同学一场,我劝你早日醒悟。”
秦焕章无奈苦涩一笑:“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也不知道抗联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额吉都不顾了。至少你在兴安军,王爷对你家很好,逢年过节都会有赏赐。
额吉死了,家没了,真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
乌尔扎布说:“人不该只为自己,科尔沁草原上如果没有王爷们和日本人,草会更茂盛,牛羊会更多。”
“或许吧,谁知道。”
踏上那艘简易木筏,秦焕章坐在木筏子上,木筏离渡口越来越远,他看见在火光照耀下的乌尔扎布越来越模糊,他有些佩服乌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