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深入前沿观察日伪军的驻防情况,领兵者当深入一线,不可纸上谈兵,这是参谋长冯志刚教给他的。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窝在河边林子里,毛大兵从兜里掏出一个铜制怀表看了眼。
“快了,咱往后面那个土窝子里躲一躲。”
陆北欣然答应,一群人分做数团躲在林间挖出的土窝子里,这算是散兵坑,也是观察哨。等了没十分钟,对面忽然开炮,对准河对面的林子进行炮击,机枪声也扫射不停。
毛大兵解释,这是日军的例行火力试探。
对面这群日军明显是新手,没跟抗联打过仗,以为能用出其不意的火力试探勾出抗联还击。抗联还击了,对面那群猖狂到不可一世的日军八成会越过桥梁发起进攻。
“他们一直在勾着咱们开枪,也派斥候过河刺探军情,但被哨兵给当场击毙。之前他们还准备轰击村子,但是炮兵够不着,只是迫击炮和小手炮,缺乏大口径火炮。”
闻言,陆北取出笔记本在上面记录。
了解敌情,河对面只有日军一个中队和一个团的兴安军骑兵,这是为之后的作战进行准备。
结束调查之后,陆北随毛大兵一起返回村子内的一间屋子,村内已经没人了,这里的村民因为战争而被胁迫迁居他处,丢下他们祖辈赖以生存的土地和家园。
毛大兵取出自己的小本子,小心翼翼撕下几张纸。
“村里人把一部分粮食和衣服棉被啥的藏在地窖,他们留了字说是给咱们抗联的,现在找不着人,也没办法还。我向上级做一个汇报,这些是物资单,等打完仗在还给他们,每家每户都留了号的。”
“好,我会向上级汇报。”
陆北问:“你还有什么需要,我会让人尽快补充。”
“给我们一个番号,不是守备营这样的番号,正经的番号。”憨厚一笑,这个山东汉子淳朴的让人心碎。
“三营,改编命令已经下来了,守备营改编为五支队第三步兵营,你是营长。等新兵训练完成,我优先给你们营补充。”
毛大兵摇摇头:“算了,打我手里训练出去的新兵没有八百也有一千,认识多了有些记不住。别看我这样,咱五支队大半的战士都是我训练出来的。
支队长您给我说句实话,这场仗什么时候能够打完?”
“你当兵几年了?”
“三七年,在东河子煤矿,已经三年了,您不记得了?”
陆北摸了摸鼻子:“咱们从三江平原打到这里,花了三年,再花三年从莫力达瓦打到汤原,这仗也就打完了。”
“这里没外人,就咱们俩。”
“你想问什么?”
毛大兵目光黯淡下来:“花了三年咱打到这里,可从东河子煤矿跟着抗联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我认识的人也越来越少。
我知道,这仗要是胜利了,我也看不着。要是有天仗打赢了,您帮帮我去鹤岗北山屯四毛沟子,那地方有株梨树,俺爹娘就埋在梨树边上,给俺爹娘说一声。”
“你小子找抽是吧?”陆北没好气道。
“算俺求您。”
老兵的鼻子很灵光,他们已经嗅到大战的硝烟味,这事是瞒不住的。
抬起拳头砸了一下他的肩膀,陆北有些看不透这个家伙,从之前闹着要开小差,到现在抱着必死之心抗日。毛大兵憨厚一笑,笑的让人痛心。
“其实我这条命在三年前就没了,是您从吕团长手里救下来的,俺爹娘说过知恩图报,抗联的恩我用这辈子去还,您的恩就没办法了,我现在也不信有下辈子。
都说打仗是为了子孙后代,俺就一个人,没子孙后代的。”
陆北问:“是不是觉得全天下人都欠你一个恩?”
“嗯。”毛大兵重重的点头。
“真好。”
“是不是说错了?”
“没。”陆北笑了笑。
真羡慕,陆北真的很羡慕他,羡慕这家伙能够心安理得的说出这句话,在国破家亡的时候说出这句话。没有人应该去死,也没有生下来就应该流浪半个国土,好不容易寻着安生立命的土地后,被迫的继续流浪。
他让陆北有种面对债主时的感受,欠他一条命,他把自己的命交出来,为了一个自己看不着的理想国。
从屋里出来。
外面站岗的人给他敬礼。
杨夏生抬手道:“支队长。”
“嗯。”
陆北看见他脑袋上顶着的骑兵尖头帽,那是老兵才有的,新兵和战斗员是没有的,物资很匮乏做不到人人都有一顶骑兵尖头帽。
“当官了,你才打一场仗就当官了?”
“战斗组组长,是顾班长推举我当的,我没抢着当。”杨夏生以为陆北在质疑他的晋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