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
他翻到“宋驿卒”
那一节,只有短短两行:“宋时秦凤路多党项驿卒,往来传递文书,葬俗与汉人同,骨骸特征未详。”
“未详。”
他轻轻念出声,嘴角忽然扬起笑。
窗外的风刮过祠堂的瓦片,出“沙沙”
的响,像有人在翻书。
他看着电报机上跳动的按键,忽然觉得,那“滴滴”
声不是电流声,是那个党项驿卒的马蹄声,从宋朝的秦凤路传来,敲在电报机上,敲在他的心上,等着省厅的回电,等着考古队的铲子,把“未详”
变成“已知”
。
第三幕
三天后的晌午,李不易揣着省厅的回电,开车往城郊村赶。
吉普车驶进谷子地时,远远就看见两个身影——老秦坐在地头的石头上,手里拿着放大镜,对着土坑的方向看;王满仓蹲在旁边,手里攥着把干草,正往土坑边的缝隙里塞,像是怕风灌进去。
“秦老,满仓!”
李不易停下车,跳下来就往那边跑。
老秦听见声音,放下放大镜站起身,眼睛里带着急切:“省厅回了?”
王满仓也跟着站起来,手里的干草掉在地上,快步迎过来:“咋样?啥时候来人?”
李不易从怀里掏出回电,纸已经被揣得皱,上面的字迹却很清晰。
他递给老秦:“省厅说,一周后派考古队来,带专业工具,还有骨龄检测的仪器,让咱们这几天守好现场,别动一土。”
老秦接过回电,凑到太阳底下看,手指在“一周后”
三个字上轻轻点了点,嘴角慢慢绽开笑:“好,好啊,终于能解开这骨头的谜了。”
他转头拍了拍王满仓的肩膀,“满仓,你这几天没白守,一周后,就能知道你这地里的老祖宗,到底是啥样的人了。”
王满仓咧着嘴笑,露出缺了颗牙的缝,他蹲下身,用手摸了摸被拍实的黄土——土还是硬邦邦的,跟他第一次刨地时一模一样,只是指尖触到的地方,好像比别处更暖些。
“俺就说,这地底下藏着故事,”
他轻声说,“等考古队来了,俺给他们当向导,俺认得这地里的每一道沟,每一块土,说不定还能帮着找着别的东西。”
风又刮起来了,掠过谷子地,出“沙沙”
的响。
这次,李不易好像也听懂了——不是风声,是党项驿卒的马蹄声,从宋朝的秦凤路赶来,踩在谷子叶上,踩在黄土上,跟村民们的议论声、老秦的笑声、王满仓的脚步声混在一起,变成了新的声音。
老秦把回电折好,放进怀里的笔记夹里,又拿起放大镜,对着土坑的方向看——阳光照在黄土上,泛着金闪闪的光,好像能透过土层,看见那具骨骸静静地躺着,旁边的铜片闪着微光,等着考古队的铲子,把它们从千年的黄土里唤醒,把那个关于驿路、文书和异骸的故事,说给更多人听。
(第十章完,全卷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