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辅返回宫中,将所探之事悉数禀报朱由校。
皇帝听罢,神色微沉。
他忽然忆起正统年间那段旧事:英宗之所以遭逢土木堡之劫,根源就在于边将与蒙古暗通款曲,私贩物资,结成利益链条。
眼看事情将败露,干脆孤注一掷,引敌入关,竟致天子蒙尘。
今日之势,竟与当年隐隐相合——他亦与文官决裂,大力整肃军政,重振武备。
风雨欲来,历史是否会重演?
大明的历史长河中,有些波澜似乎总在循环往复。
一百余年后,相似的危机再度浮现,令人始料未及。
朝堂之上,他虽言出法随,中枢权力看似稳固如山。
但若地方势力骤然反扑,而应对失当,局面仍可能急转直下。
朱由校心头掠过一丝决意:既然时机紧迫,索性放手一搏,何惧风波再起。
与其留下隐患,不如彻底铲除那些心存异志的蒙古部众。
借此机会整顿大同边镇,也让九边将领见识朝廷的雷霆手段。
可现实却让他左右为难。
文官集团与勋贵之间的纠葛尚未厘清,边关又隐隐躁动。
更牵动他心神的是,皇后即将临产。
这份牵挂将他牢牢拴在宫中,寸步难离。
若是无此羁绊,他必亲率大军出征,扫尽边患,永绝后患。
眼下只能另寻他策。
他提笔写下密旨,交予满桂,严令其警惕杨洪与蒙古势力暗通款曲,图谋不轨。
同时,赐下“王命旗牌”,赋予其临机专断之权。
一旦确凿证据显现,满桂便可名正言顺接管大同军务,无需请示。
这“王命旗牌”非同小可,其威势远超尚方宝剑,实为皇权象征。
明初之时,此物极为罕见,仅战时授予统帅,战毕即收回。
如今时移世易,已成常设之制,如同总兵一职,由临时转为常态。
正因其代表天子亲临,可节制一切兵马,历代帝王皆慎之又慎。
今日亦然,非绝对信任者,绝不轻授。
持此牌者,几乎等同于掌握一方军政全权。
凡见牌而不从者,不论品阶高低、兵权重轻,皆可当场削权夺职。
若事态危急,且理由充分,甚至有权当场处决。
回想当年袁崇焕斩杀毛文龙,并非凭其官位,也非倚仗尚方宝剑。
真正令其得以号令毛文龙并果断行刑的,正是崇祯所赐的“王命旗牌”。
若无此牌,莫说斩人,便是传唤,毛文龙也未必理会。
尚方宝剑并非独有之物。
毛文龙自身便持有天启皇帝御赐的尚方剑,其象征意义与授权范围,甚至在某些层面凌驾于袁崇焕之上。
毛文龙所任之职,乃正一品平辽将军,兼镇守总兵官,位高权重。
袁崇焕仅为挂衔兵部尚书,位列正二品,官阶低了一等。
明朝虽重文臣统御武将,但东江镇直属朝廷管辖,并不受督师节制。
因此,袁崇焕若无王命旗牌在手,根本无权召见毛文龙,更遑论将其斩杀。
事后崇祯帝仅出言责备,并未施以惩处,依旧信任如初。
原因便在于那面王命旗牌,赋予持牌者临机决断之权,可先斩后奏。
若非朱由校知晓满桂忠心耿耿,来自后世的记忆让他看清人心,否则绝不会轻易交付如此大权。
可这王命旗牌并非皇帝一人便可随意授予,必须经由内阁与兵部共同议准。
群臣对此举皆感不解,连一向支持君主的王在晋也心生疑虑。
“陛下,大同宣府眼下太平无事,满桂出身蒙古,若授其专断之权,一旦生变,恐难收场。”
“今日安宁,不代表永世太平。”朱由校沉声回应,“若有内奸勾结关外诸部突袭边镇,那时悔之晚矣。”
此言一出,众人愈发困惑。林丹汗早已溃逃不知所踪,归附的蒙古各部也已称臣纳贡,何来威胁?
见众臣面露茫然,朱由校冷声道:“朕所指,正是那些如今依附大明、聚居于长城之外的蒙古部落。”
“数十万人盘踞边境,你们当真安心?”
“这些人的秉性无需多言,向来顺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