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牛被叫走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留下死一般的寂静和浓烈的草药味。
王磊瘫在硬板床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和粉碎的手腕,带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剧痛。
冷汗浸透了他单薄的病号服,黏腻冰冷地贴在身上。
村委会的“急电”
!
这三个字如同烧红的铁钉,狠狠楔进王磊紧绷的神经。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被冲到这个偏僻山村、身份存疑的时候来?是巧合?还是……徐长林的手已经伸到了这里?那个电话,会不会就是关于金河矿难“失踪人员”
王磊的协查通报?甚至…是直接下达给陈支书的“特殊指令”
?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抓住账本残页带来的短暂狂喜。
他感觉自己像一只掉进蛛网的飞虫,每一根无形的丝线都在收紧。
目光不受控制地投向床头那张掉漆的木桌。
那个盛着黑色药渣的粗瓷碗,此刻在他眼中不再是普通的容器,而是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碗底粘稠的药渣里,埋藏着足以将孙德海、徐长林乃至更高层人物拖下地狱的铁证!
也埋藏着他王磊的催命符!
必须转移!
立刻!
在陈支书回来之前,在任何人再进入这个房间之前!
然而,身体如同被拆散的破木偶。
右臂和左腕被简陋的夹板固定着,剧痛钻心,稍微用力就眼前黑。
肋骨断了几根,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刀子在肺叶里搅动。
别说下床,连抬起上半身都异常艰难。
怎么办?!
王磊的脑子以前所未有的度运转,目光如同困兽,在简陋的房间里疯狂扫视。
土墙?不行,挖不动,动静大。
被褥?太明显,一翻就露馅。
墙角堆放的农具麻袋?陈支书那种老江湖,回来第一件事很可能就是检查这些地方!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流逝。
窗外,黑石坳村沉入更深的夜色,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更添几分死寂的压迫感。
他仿佛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以及门外随时可能响起的脚步声。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越缠越紧。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唯一的希望被轻易现、夺走?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无形的压力压垮时,目光猛地定格在床边地上那个盛着热水的木盆上!
那是二牛刚才端进来给他擦洗伤口用的,水还微微冒着热气,旁边搭着那条灰白色的旧毛巾。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孤注一掷的计划瞬间在王磊脑中成型!
他强忍着剧痛,用唯一能动的左手手指,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挪向那个粗瓷碗!
指尖触碰到冰凉粗糙的碗沿,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冷汗瞬间浸湿了额角。
他屏住呼吸,指尖如同最精密的镊子,小心翼翼地探入粘稠冰冷的药渣深处!
摸索!
指尖在湿滑黏腻的药渣里艰难穿行,剧痛让手臂剧烈颤抖。
终于!
触到了那个小小的、被血污和泥水浸透的纸角!
心脏狂跳!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用指尖死死捏住那脆弱的纸角,如同捏着最后的灵魂碎片,极其缓慢、极其轻柔地将它从药渣的沼泽里“拔”
了出来!
纸角边缘有些破损,沾满了黑乎乎的药渣,但墨迹依旧顽强地透出轮廓。
化工厂!
2佰万!
孙…签字!
每一个残缺的笔画都在无声地嘶吼着黑幕!
王磊将它紧紧攥在左掌心!
冰凉的触感带来一丝病态的清醒。
下一步,也是最关键、最危险的一步!
他深吸一口气,肺部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目光死死锁定那个盛着热水的木盆和旁边的旧毛巾。
他必须制造一个“意外”
,一个合情合理的、能解释物品位置变化的“意外”
!
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左手猛地一挥!
不是砸向水盆,而是狠狠扫向床头那张木桌的边缘!
“哐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