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子?你咋来了?地香泡儿挖到了?”
舒玉压低声音问。
“玉丫头!”
见到舒玉,顺子明显松了口气,这才从身后拎出一个小巧的、用细藤条勉强捆扎着的土坨。
土坨里,两株带着绿叶、根须包裹着泥土的地香泡儿植株完好无损,叶片绿油油的,精神头十足,其中一株的枝桠间还挂着两个半红的小果子。
“给!
你要的地香泡儿秧子!
我特意挑了两棵最大、结果最多的挖的!
你看这根须,多完整!
一点没伤着!
我跑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这么好的!
怕别人看见问你,特意等晌午头没啥人的时候才给你送来!”
舒玉接过那沉甸甸的土疙瘩,入手冰凉湿润,低头仔细看去。
只见泥土里紧紧包裹着两株地香泡儿的根系,主根粗壮,须根达,密密麻麻地缠绕在泥土中,确实保存得极好。
连带着靠近根部的部分茎秆和几片略显蔫巴的叶子也一起挖了过来。
“太好了!
顺子,你真厉害!
我就是要这样的!”
舒玉毫不吝啬地夸奖,小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
顺子被夸得不好意思,嘿嘿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下意识又想用手背去蹭鼻子,手抬到一半,猛地想起什么,硬生生停住了,讪讪地放了下来。
她记得自己承诺过的五十文钱,立刻就把小手伸进兜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用红绳串好的五十枚铜钱,递给顺子:“喏,说好的,五十文,给你。”
谁知顺子一看那串铜钱,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向后一跳,双手连连摆动,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要不要!
玉丫头,我说了不要钱!
就是顺手的事儿!
你快收回去!”
舒玉一愣,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实诚。
她板起小脸,故意装出严肃的样子:“那怎么行?说好的事情怎么能变卦?我可不是那诓孩子白做工的黑心人!
你必须拿着!”
她往前一步,想把钱塞到顺子手里。
顺子却像只灵活的泥鳅,又往后缩了缩,梗着脖子道:“真不要!
你家帮我家那么多,我娘说了,不能总占你家便宜!
挖两棵草还要钱,我成啥人了?”
“这不是占便宜,这是你应得的报酬!”
舒玉有点急了,踮起脚尖想把钱往他那个洗得白的褂子口袋里塞,“你跑了那么远,还挑得这么仔细,这是劳动所得!
快拿着,买糖吃,或者扯块布做件新衣裳!”
“我不要糖!
也不要新衣裳!”
顺子死死捂着口袋,脸憋得通红,“反正……反正这钱我不能要!”
两人一个非要给,一个死活不要,在墙角拉扯起来。
舒玉人小力气也小,哪里拗得过整天漫山遍野跑的顺子?眼看僵持不下,舒玉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她猛地停下动作,把小腰一叉,拿出“东家小姐”
的派头,小奶音故意拔高,带着“威胁”
:
“顺子!
你要是不收下这钱,以后我再有什么活,可都不找你了啊!
像这种挖挖草、找找稀罕种子之类的轻松活儿,我可就去找铁蛋、找狗剩他们了!
到时候他们挣了钱买了糖,你可别眼馋!”
这一招果然奏效!
顺子一听,顿时傻眼了。
他不在乎这五十文钱,他在乎的是玉丫头以后“有活”
还找不找他!
在他简单朴素的认知里,能帮上玉丫头的忙,能跟她分享山里的趣事,甚至能偶尔得到她给的、那些城里来的稀罕糖果点心,是一种特别的“交情”
和“认可”
。
要是因为这点钱就把这“差事”
弄丢了,那可就亏大了!
他看看舒玉那“我说到做到”
的严肃小脸,又看看那串在他眼里突然变得有点“烫手”
的铜钱,纠结得眉毛都快打结了。
最终,对失去“长期合作机会”
的恐惧战胜了那点固执的仗义,他耷拉下脑袋,像只斗败了的小公鸡,不情不愿地、慢吞吞地松开了捂着口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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