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你做得对。”
“啊?”
刘秀芝猛地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公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杨老爹的目光看向远处,似乎透过院墙看到了更远的地方,声音低沉却清晰:
“见死不救,枉为人。
遇不平事,能援手时援手,是积德。
况且那孩子也算是被我们牵连。
那掌柜的,心胸狭窄,手段下作,非良善之辈,不必与之多言。
你护住那孩子一时,是善举。”
他顿了顿,继续道:“明日,让李柱赶车,你带路,去那孩子家里看看。
若他娘病情属实,家中确实艰难,而那孩子也愿意的话,就问问他,愿不愿来咱家铺子里做个伙计。
工钱……按铺子里学徒的规矩给。”
这番话,如同暖流,瞬间熨帖了刘秀芝忐忑的心。
她没想到公爹不但没骂她,反而支持她,还想得如此周到!
她眼圈一红,又是感动又是激动,连忙点头:
“哎!
哎!
谢谢爹!
我明天一早就去!”
旁边的颜氏听到这里,也走了过来,她先是瞪了刘秀芝一眼,笑骂道:
“你个惹事精!
脾气上来就搂不住火!
那掌柜的泼皮破落户,你跟他当街对骂,也不怕失了身份!”
但随即,她话锋一转,脸上带着调侃的笑意,声音拔高了几分,像是故意说给全院人听:
“不过嘛,这银子出得对!
就该从公中出!
怎么?显得就你刘秀芝有私房钱,心善大方?倒显得我和你爹是那等抠搜小气、见死不救的人了?哼!”
舒玉正听得入神,闻言下意识地小声嘟囔了一句:
“阿奶本来不就是最……”
她猛地捂住嘴,把那个“抠”
字硬生生咽了回去,但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噗——”
“哈哈哈!”
院子里瞬间爆出压抑不住的笑声!
那些正做针线的妇人们都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连一向沉默的甲乙嘴角都弯了一下。
刘秀芝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
颜氏被孙女这大实话噎得一愣,随即哭笑不得,作势要打舒玉:
“好你个小皮猴子!
还敢编排起阿奶来了!
看我不撕你的嘴!”
舒玉咯咯笑着,像条小泥鳅似的躲到了杨老爹身后,探出个小脑袋冲颜氏做鬼脸。
院子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连晚风都显得格外温柔。
晚饭自然又是热闹无比。
新来的两家人虽然依旧拘谨,但脸上的惶恐已经淡了许多,更多的是感激和小心翼翼融入的期盼。
夜色渐深,众人陆续回屋歇息。
皎洁的月光如水银泻地,将院子照得一片清辉。
刘家和李家的女人们却都没睡,借着明亮的月光,坐在屋檐下、院门口,就着颜氏给的一盏小油灯,继续飞针走线,赶制着衣裳。
细密的针脚落在布上,出轻微的沙沙声。
夜凉如水,但她们心里却是一片火热。
刘全的老妻张氏缝着手里的裤腿,压低声音对旁边的李钱氏感叹道:
“妹妹,咱们这回……真是遇上菩萨心肠的人家了!
瞧瞧,这才第二天,就给咱们做新衣新被……老爷和夫人都是厚道人啊!”
李钱氏连连点头,眼里含着泪光:“可不是嘛!
白天吃的那饭食,有油有肉的,我……我都不敢想……孩子们也跟着享福了。
咱们可得惜福,好好干活,不能对不起主家这份恩情。”
另一个刘家的媳妇也小声附和:“原先那主家,规矩大得吓人,动辄打骂扣月钱,哪像这里……老夫人嘴上厉害,心肠却软和得很。”
张氏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庆幸和后怕:“说起来,真是多亏了牙行里打点的那二两银子……不然,咱们这两家老弱妇孺多,男人们又不会种地,指不定被卖到什么腌臜地方去……”
李钱氏闻言,也心有戚戚焉地点头:“是啊……那二两银子,真是救命的钱啊!
如今看来,花得太值了!”
月光下,她们低声交谈着,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慢。
那细密的针脚,仿佛不仅缝在了衣服上,也缝进了他们对这个新家的期盼和归属里。
夜空中繁星点点,安静地注视着这座逐渐焕生机的农家小院,以及院子里那些忙碌而充满希望的人们。
明天的太阳升起时,又有新的故事将要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