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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人……人一会儿就到。”
“一会儿就到?”
颜氏一愣,“那你们怎么先回来了?人呢?路上跑了怎么办?”
杨大川好不容易把嘴里的饼子咽下去,灌了口水,喘着粗气接口,语气里满是憋屈和火气:
“别提了!
今天进城受了一肚子的气。
爹,您是不知道!
我和大哥一进城,就直奔咱家铺子!
想着先看看铺面收拾得咋样了,顺便跟那工头老吴说说老宅修缮的事。
结果您猜怎么着?”
他狠狠咬了一口饼子,仿佛在泄愤:
“那老吴一听是咱杨家岭老杨家的活计,脸刷一下就变了!
支支吾吾,东拉西扯,最后干脆撂下一句‘不干了’,连铺子里刚拆下来的破门板都顾不上收拾,火急火燎地就跑了!
那架势,活像后面有鬼撵他似的!”
杨大江放下粥碗,脸色也沉了下来,补充道:
“我俩还当人家是嫌工钱少!
想着换一家便是。
满城里转悠,找了好几家相熟的泥瓦班子、木匠铺子。
结果呢?一听是咱家的活,个个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是推说手里活计排满了,就是说做不了,要么干脆躲着不见人!
邪了门了!”
杨老爹浑浊的眼底掠过一丝了然,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些。
“后来呢?”
元娘担忧地问。
“后来?”
杨大川一抹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和难以置信,
“后来我俩不死心,又打听着找到那老吴家去了!
那老小子躲在家里,死活不开门!
隔着门板,他才压着嗓子透了点风!
说……说是围城那会儿,被县令大人借过粮的那些富户老爷们放的话!
说咱家得罪了族里那些老东西,还惹上了官司,晦气!
谁要是敢接咱家的活儿,就是跟那些老爷们过不去!
他们得罪不起!”
“呸!
一群黑了心肝的墙头草!”
颜氏气得猛地一拍桌子,碗碟都跳了一下,“当初鞑子来了躲得比兔子还快,如今倒有脸来作践咱们了?”
“可不是嘛!”
杨大川愤愤道,“眼看天都要擦黑了,我俩又气又急,想着算了,先回铺子里凑合一晚,明儿再想办法。
结果就在铺子门口,撞上陈老将军了!”
“陈老将军?”
众人皆是一惊。
“嗯!”
杨大江用力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后怕又庆幸的神情,“老将军像是刚从县衙出来,见我俩垂头丧气地在铺子门口转悠,就问了句。
我俩也没敢瞒着,就把工头拒工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杨大川接口,语气里带着不可思议:
“老将军一听,那脸当时就沉下来了!
哼了一声,说‘反了他们了!
’,然后直接对身边一个亲兵头领吩咐,让他立刻带人,把咱家铺子修缮的活儿接过去!
还说用最好的料子,最快的度!
谁敢阻拦,让他直接来找陈老将军!”
“啊?”
颜氏和元娘都惊得张大了嘴。
“这还不算完!”
杨大川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点做梦般的恍惚,“老将军又问我们进城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我俩就说……是来买几个得力的人手,回去收拾老宅、支应田地和铺子的。”
他顿了顿,黝黑的脸上露出极其复杂的神色,仿佛接下来要说的话烫嘴:“老将军想了一会儿,然后……然后他突然问我们,军中退下来的老兵,有些可能带着伤残,但绝对不影响干活,问我们……要不要?”
“伤残老兵?”
刘秀芝惊呼出声。
“是啊!”
杨大川挠着头,一脸茫然加惶恐,
“我俩当时就傻眼了!
心里直打鼓:人家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英雄,就算伤了残了,那也是响当当的汉子!
咱家买人那是要签死契入奴籍的!
这……这让人家英雄来咱家当奴仆?这……这不是侮辱人吗?也开不了这个口啊!”
杨大江放下空碗,接过话头,语气沉重:
“老将军像是看穿了我们的心思,跟我们说了实情。
那些人……难啊!
大多是在战场上伤了,落下残疾了。
朝廷虽有抚恤,可杯水车薪。
好些人……家里都没人了,或是老家太远回不去,或是回去了也难立足。
孤零零一个人,拖着残躯,在这世道里……难熬啊。”
他眼前仿佛又浮现出老将军当时沉痛的眼神:
“老将军说,这些人,不是图卖身那几两银子。
他们求的……是个能遮风挡雨、有口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