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的身影,心头那股酸涩再也抑制不住。
她猛地放下碗,像颗小炮弹似的冲到王霜面前,一把抱住她的胳膊,小脸埋进她肩头,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
“你别走了,在我和住些日子吧……”
王霜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
她放下碗,轻轻回抱住舒玉小小的、微微颤抖的身体,下巴抵在舒玉毛茸茸的顶,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傻话……都在一个县里,想见面还不容易?”
话虽如此,她环抱着舒玉的手臂却收得更紧了些。
王夫人看着两个抱在一起、哭成小花猫的女孩,眼底也泛起水光,但更多的是一种长辈看晚辈的温和与一丝……促狭。
她拿起帕子按了按眼角,故意板起脸,清了清嗓子,对着舒玉打趣道:
“小丫头,哭得这么伤心做什么?莫不是装样子哄婶婶?婶婶这一走,往后可没人逼着你学规矩、站墙角了,你心里头……怕是乐开花了吧?”
这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舒玉猛地从王霜肩头抬起泪眼婆娑的小脸,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她眨巴着大眼睛,看看王夫人那副“我早就看穿你了”
的表情,又看看王霜带着无奈笑意的脸,再想想那些在西厢被“行不露足、坐不摇裙”
支配的“痛苦”
时光……
一股巨大的“被说中心事”
的窘迫混合着离别的悲伤,让她的小脸瞬间憋得通红。
她下意识地砸吧了一下小嘴,带着浓重的鼻音,几乎是没过脑子地脱口而出:
“呃……还真是!”
话一出口,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了!
“噗嗤!”
“哈哈哈!”
“哎呦喂!”
围观的人群瞬间爆出压抑不住的笑声!
连正握着颜氏手垂泪的王夫人都忍不住破涕为笑,嗔怪地瞪了舒玉一眼。
元娘更是又好气又好笑,上前一步,屈指在舒玉脑门上轻轻弹了个爆栗:
“想得美!
小没良心的!
你王婶婶走了,还有娘呢!
以后你的规矩,娘亲自教!
保管比王夫人教得更‘用心’!”
“啊?”
舒玉捂着被弹的脑门,小脸瞬间垮掉,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娘亲,那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的绝望表情,活脱脱一个被命运扼住喉咙的小兽。
下一秒,她对着元娘极其夸张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吐了吐小舌头,做了个鬼脸!
“噗哈哈哈!”
“这丫头!”
“鬼精鬼精的!”
这一连串的表情包和元娘佯怒的追打,彻底点燃了小院的气氛。
刚才还弥漫的悲伤愁云被这没心没肺的笑闹驱散得一干二净。
杨大江兄弟笑得直拍大腿,周婆子凤儿掩着嘴肩膀耸动,连一直沉默站在角落的杨老爹,布满皱纹的脸上也露出了多日未见的、真正轻松的笑意。
王霜看着舒玉被元娘追得满院子乱窜、吱哇乱叫的滑稽样子,也忍不住用帕子掩着嘴,清冷的眉眼弯成了月牙儿,眼底还带着未干的泪花,却盛满了温暖的笑意。
一番笑闹,冲淡了离别的沉重。
时辰终究不等人。
在颜氏一遍遍“常来”
、“路上当心”
的殷殷叮嘱和王夫人含着泪的应承声中,王家的车马终于缓缓驶出了榆钱儿胡同。
小小的巷子被两家的车马和送行的人堵了半条,左邻右舍也纷纷探头,说着祝福的话。
王夫人坐在车中,掀起帘子一角,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站在巷口、用力挥着手的颜氏和杨家人,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两家人的车马在巷子口分道扬镳。
王家的骡车辘辘驶向城中王家大宅的方向,而杨家的骡车则吱吱呀呀,汇入了出城的人流车流。
车厢里,颜氏搂着还在抽噎的舒婷(小丫头被离别气氛感染,后知后觉地哭了起来),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忍不住掀开车帘一角,望着车窗外熟悉的街景渐渐后退,嘴里碎碎念着,带着浓浓的忧虑:
“唉……也不知道家里咋样了……那帮杀千刀的鞑子,走的时候有没有放火?地里……这都耽误多少天了?也不知道那几亩薄田……还能不能救回来……今年的收成可咋办哟……”
杨大江在前面赶车,闻言闷声道:
“阿娘放心,咱家的房子偏,院墙也厚实,兴许……没大碍。
地……回去看了再说。”
舒玉也被阿奶的念叨勾起了对外面世界的好奇和对“家”
的想象。
她悄悄挪到车厢边,小手扒着车窗边缘,用力掀开了厚厚的粗布车帘。
一股混杂着尘土、牲口气息和淡淡草木清香的空气猛地灌了进来。
阳光有些刺眼,她眯着眼适应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