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什么叫骗你?什么叫当傻子耍?王夫人是什么身份?官家夫人!
正经的诰命!
她肯教你规矩礼数,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天大福分!
霜丫头被她教得多好?知书达理,进退有度!
你跟着沾光学点皮毛,将来……”
“我不听!
我不听!”
舒玉猛地捂住耳朵,用力摇头,泪水甩得到处都是,声音尖锐地打断元娘的话,固执地只重复着那一句话,如同受伤小兽绝望的嘶鸣:
“为什么骗我?!
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您答应了的!
您明明答应了的!”
她不要听那些“福分”
、“将来”
!
她只要一个解释!
一个关于信任为何被践踏的解释!
元娘看着女儿这副油盐不进、只揪着“骗”
字不放的倔强模样,脸上的温和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顶撞、被质疑的愠怒。
她“啪”
地将手里的针线笸箩重重放在旁边的炕沿上,出沉闷的声响。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哭得浑身抖的女儿,声音也冷了下来:
“因为你需要学!”
元娘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
“因为你大字不识几个!
因为你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因为你说话行事没个女儿家的体统!
因为你将来要在这世上立足!
因为你是杨家的女儿,不能让人戳脊梁骨说没家教!”
她一步步走近,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舒玉身上:
“你当娘愿意费这个心思?愿意舍下这张脸去求人?还不是为了你好!
王夫人规矩严,眼界高,能得她指点,是你几辈子修来的造化!
你倒好!
不知感恩!
还在这里跟我撒泼打滚!”
“我……”
舒玉被这一连串的“因为你”
砸得头晕眼花,张着嘴,想反驳,却现那些关于“自由”
、“信任”
的词汇在元娘这“为你好”
的铜墙铁壁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只能死死咬着下唇,用倔强的沉默对抗着这铺天盖地的“道理”
。
小脸冷得像块冰,泪水却止不住地往下淌。
母女二人就这样在正房中央对峙着。
一个泪流满面,小脸冰冷,浑身散着巨大的委屈和无声的抗议;一个眉头紧锁,面带愠怒,眼神里是恨铁不成钢的严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只有舒婷在炕上翻了个身,出几声模糊的呓语。
僵持的沉默被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破。
“嫂子?毛毛?饭都摆好了,前头等着呢!
阿娘都催了!”
刘秀芝的声音带着笑意从门外传来,紧接着门帘被掀开。
刘秀芝脸上的笑容在看清屋内景象的瞬间僵住了。
她一眼就看到了泪痕未干、小脸冰冷、浑身散着生人勿近气息的舒玉,以及站在她对面、脸色难看、显然余怒未消的元娘。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
刘秀芝心头一紧,连忙给元娘使了个眼色,声音放得更柔了些,试图打圆场:
“哎呀,这是怎么了?娘俩拌嘴了?毛毛快别哭了,瞧瞧这小脸花的!
前院都等着开饭呢,今日阿奶难得,做了白面疙瘩汤!
香着呢!
快洗把脸,咱们去吃热乎的!”
说着,她就想上前去拉舒玉的手。
元娘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对着刘秀芝点了点头,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丝疲惫:
“我们这就来。”
刘秀芝会意,又担忧地看了一眼如同小冰雕般杵在原地的舒玉,这才转身出去了。
元娘没再看舒玉,她走到炕边,弯腰将熟睡的舒婷轻轻抱了起来。
舒婷在娘亲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元娘抱着小女儿,走到门口,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只留下一个挺直的背影和一句听不出情绪的话,清晰地砸在舒玉耳边:
“若三日后,你还觉得阿娘逼你学这些规矩礼数无用,觉得是害你……你就不必去了。”
说完,她抱着舒婷,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正房。
屋里只剩下舒玉一个人。
刚才那股强撑着的、对抗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了。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元娘那句“不必去了”
在耳边嗡嗡作响。
明明是“胜利”
的宣言,却让她心头涌上一股巨大的茫然和……更深沉的委屈。
赢了?好像赢了。
可为什么感觉……更难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