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鬼!
他猛地抬头,看向桌案对面那个如同铁塔般沉默的黑衣汉子,眼神惊疑不定:“你家主子……就没再说点别的?这粮……从何而来?数目几何?如何交接?总不能空口白牙,就让我齐家顶到风口浪尖去吧?”
暗卫乙抱拳,声音平板无波,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东家只言,想合作,需面谈。
请齐老爷移步杨家后院。”
他顿了顿,补充道,“事不宜迟。”
齐老爷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
,脸上却挤出几分客气的笑容:
“好!
好!
在下这就更衣……”
话音未落,他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箍住了他的腰腹!
天旋地转!
“哎——?!
你干什……”
惊呼被呼啸灌进嘴里的夜风硬生生堵了回去!
暗卫乙竟将他这堂堂齐家老爷像扛麻袋似的甩上了肩头!
脚尖一点,身形拔地而起,轻飘飘地跃上了丈高的院墙!
冷硬的肩胛骨狠狠硌在齐老爷柔软的肚子上,差点把他隔夜饭顶出来。
“呜……放……放我下来!
成何体统!”
齐老爷被颠得七荤八素,胃里翻江倒海,想骂又怕惊动人,只能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抗议。
暗卫乙充耳不闻,身形在连绵的屋脊瓦片上疾掠如风,每一次纵跃都带来强烈的失重感。
齐老爷感觉自己像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眼前是飞倒退、模糊不清的屋顶剪影,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他死死闭着眼,双手胡乱地抓住暗卫乙背后的衣料,指关节因用力而白,生怕这煞神一个不稳把自己摔下去。
几个起落,风声骤停。
齐老爷双脚终于沾了地,却是虚软得如同踩在棉花上。
胃里那股翻腾再也压制不住!
“呕——!”
他猛地扑倒在冰冷的泥地上,对着杨家后院那几垄刚翻过土、散着新鲜泥土气息的菜畦,吐了个昏天黑地!
晚膳精心享用的燕窝羹、水晶肴肉、陈年花雕……一股脑儿全贡献给了杨家的菜地,秽物的酸腐气瞬间弥漫开来。
他吐得涕泪横流,浑身脱力,几乎要瘫软在泥泞里。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他撑着酸软的膝盖直起腰,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嘴角的污秽,脸色铁青,指着几步外那个拄着烟袋锅、好整以暇看戏的老农,气得声音都变了调:
“杨怀玉!
你……你家这待客之道!
当真是让齐某大开眼界!
把人当麻袋甩?!
土匪绑票都没这么粗鲁!”
他一身华贵的杭绸长衫沾满了泥点和秽物,精心梳理的髻散乱不堪,哪还有半分富家老爷的体面?活像个逃荒的难民。
杨老爹笑眯眯地看着他狼狈的模样,慢悠悠地从旁边水桶里舀起一瓢清凉的井水递过去,声音平和得仿佛在唠家常:
“齐东家消消气,吐干净了,浊气去了,咱们才好清清静静地谈买卖嘛。
深更半夜的,走大门惊动四邻,总归不妥,你说是不是?”
他眼神里透着一种“你懂的”
的了然。
齐老爷被他这四两拨千斤的态度噎得差点背过气去。
他一把夺过水瓢,也顾不上什么斯文,仰头狠狠灌了几大口,又“噗噗”
地漱了口,才把那股恶心劲压下去。
冰凉的井水顺着喉咙滑下,让他混乱的脑子也清醒了几分。
他喘着粗气,目光如刀子般刮过杨老爹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心中的憋屈恼怒渐渐被一种更深的忌惮取代。
这老农……不简单!
绝非寻常庄户!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声音里带着残余的颤抖和直切主题的急迫:
“杨老哥,闲话少叙!
信上所言,粮食何在?数目多少?作价几何?你杨家……又图什么?”
最后一句问得格外重,他不信这世上真有活菩萨!
两双老谋深算的眼睛,在清冷的月光下无声地交锋。
一个在泥地里狼狈不堪却眼神锐利如鹰隼,一个拄着烟袋气定神闲如渊渟岳峙。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