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做引子,加上这‘名’字当头,或许……能撬开那些铁公鸡的嘴?”
吴县令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对对对!
是本官心急了!
明远,你心思缜密!
快!
快按你说的办!
来人!
备轿!
不!
备马!
本官要亲自去会会那几家!”
他像是重新注入了鸡血,顾不上嘴上的燎泡,风风火火地冲出了县衙。
那五石粮,如同投入死水的第一颗石子,虽小,却足以荡开希望的涟漪。
杨家小院里,气氛却有些凝滞。
当王县丞派来的两个衙役,推着空板车,跟着暗卫乙悄无声息地来到后院时,颜氏正死死地护在几个鼓囊囊的麻袋前,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
她那红肿未消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双手张开挡在粮袋前,声音因为激动和心疼而拔高,带着尖锐的颤音:
“五石?!
老头子!
你疯了!
这可是咱家最后的口粮!
都捐了?都捐了咱这一大家子喝西北风去?等着饿死吗?外面粮价都涨成什么样了!
银子都买不到!”
她说着,手指颤抖地指向那些麻袋,仿佛那是她身上剜下来的肉,
“你看看!
你看看!
这点粮食,是咱家老老少少勒紧裤腰带,一粒米一粒米省下来的!
是留着逃命路上吊命的啊!”
她的指尖几乎要掐进麻袋里,声音里带着哭腔。
杨老爹沉默地站在一旁,沟壑纵横的脸绷得像块风干的硬泥,烟袋锅里的火早就灭了,只剩下冰冷的铜头。
他没看颜氏,目光沉沉地望着院外黑沉沉的天。
他知道老妻的抠搜是穷怕了、饿怕了,是刻进骨子里的本能。
他何尝不心疼?可这粮食……必须捐!
不仅是为那虚无的“名”
,更是为那渺茫的“活”
!
城若破了,留再多粮食也是给鞑子备的军粮!
不如搏一把,或许能激起一丝人心,或许……能为大江、为这满城人,挣得一线渺茫生机!
杨大川和刘秀芝站在旁边,欲言又止。
元娘抱着舒婷,嘴唇抿得白,眼神里满是忧虑。
衙役们尴尬地站在那里,进退两难。
就在这僵持不下、空气仿佛凝固的时刻,一只小小的手轻轻拉住了颜氏紧绷的衣角。
“阿奶,”
舒玉仰着小脸,声音压得极低,只有颜氏能听见,带着一种孩童特有的神秘和笃定,
“您别急,信我!
粮食……咱家还有!
绝对够吃!
我……我藏了好多好多!
藏在一个特别安全的地方!
谁也找不到!
比地窖还安全!”
颜氏猛地低头,红肿的眼睛里充满了惊疑不定:
“毛毛?你……你说什么?藏……藏哪儿了?”
她看着孙女那双亮得惊人的葡萄眼,那里面没有孩童的戏谑,只有一种越年龄的认真和保证。
舒玉没有回答,只是更用力地攥紧了颜氏的衣角,踮起脚尖,凑到她耳边,用气声飞快地说:
“真的!
阿奶!
我誓!
够我们吃好久好久!
您就让他们拉走吧!
不然……不然城真的破了,这些粮食也留不住!”
她的小手冰凉,眼神却滚烫。
颜氏看着孙女眼中那不容置疑的笃定,再看看老头子那沉默如山却透着决绝的背影,又想起外面那令人窒息的兵荒马乱……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一丝微弱的、被孙女眼神点燃的希望交织在一起,冲垮了她最后的防线。
她护在粮袋前的手,终于颓然地、一点点地垂了下来,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抽掉了力气,踉跄了一下,被元娘眼疾手快地扶住。
她没再说话,只是别过脸去,浑浊的泪水无声地从那肿胀的眼缝里涌出,顺着深刻的皱纹蜿蜒而下,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那无声的哭泣,比任何嚎啕都更让人心头堵。
杨老爹长长地、沉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对暗卫乙和衙役挥了挥手,声音嘶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