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将军那高大却透着疲惫的身影刚消失在院门外的暮色里,沉重的门板“哐当”
一声尚未落稳,舒玉和王霜便像两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嗖”
地一下从藏身的月亮门后蹿了出来,直扑正房。
“阿爷!”
“阿爹!”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小脸上写满了焦灼和不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四只眼睛死死盯着坐在八仙桌旁、面色凝重如铁的杨老爹和正匆忙整理凌乱官袍的王县丞。
王县丞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两个丫头,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慌什么!
天塌不下来!”
他动作极快地将桌上散落的文书草草塞进怀里,又一把抓起那顶歪斜的官帽扣在头上,
“叔父,那边……我先去盯着!
粮草……粮草是命脉,一刻也耽误不得!”
话音未落,他已像一阵风似的卷出了门,官袍下摆扫过门槛,带起一阵微尘。
正房里瞬间只剩下杨老爹和两个心急火燎的小姑娘。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余下更漏滴答的轻响,敲在人心上。
杨老爹依旧枯坐在那张太师椅上,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映着他沟壑纵横、疲惫至极的脸。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早已料到这两个坐不住的小家伙会来。
“阿爷!”
舒玉扑到椅子旁,小脸仰着,写满了焦急,“陈将军说啥了?是不是……是不是史家沟那边……”
王霜也紧挨着舒玉,小手紧张地绞着帕子,目光灼灼地盯着杨老爹。
杨老爹长长地、沉重地吐出一口带着浓烈烟味的浊气,那叹息仿佛从肺腑最深处挤出来:
“难……难啊……将军说……军中一日……就要五十担粮……填肚子……还有伤兵……民壮……”
“五十担?!”
舒玉和王霜眼睛瞪得溜圆!
这数字像块巨石,狠狠砸在她们心坎上!
杨家捐出去的五石粮(约合五百斤)听着不少,可放在五十担(五千斤)面前,简直是杯水车薪!
两个小姑娘的小脸瞬间煞白,巨大的恐慌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们。
王霜的嘴唇微微颤抖,舒玉更是下意识地攥紧了小拳头。
杨老爹浑浊的目光缓缓落在两张写满惊惧的小脸上,沟壑纵横的脸上挤出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宽慰。
他伸出那只布满老茧、粗糙如树皮的大手,极其缓慢而沉重地,分别落在舒玉和王霜小小的肩膀上。
那手掌带着沉甸甸的暖意,也带着一种饱经风霜的厚重感。
“莫……慌。”
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却像定海神针,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天……塌下来……有大人……顶着……”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屋顶的瓦片,投向那片未知的、战云密布的天空: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缓慢,仿佛用尽了力气,却又透着一股庄稼人笃信天理循环、绝境逢生的朴素信念。
王霜也紧挨着舒玉,小手紧张地绞着衣角,脸色白:
“杨爷爷,粮草……粮草真的那么缺吗?城里……城里那些大户,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杨老爹长长地、极其沉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仿佛从肺腑最深处挤压出来,带着千斤的重量。
他布满老茧的枯手轻轻落在舒玉的顶,力道沉缓,带着一种安抚,却又透出深深的无力:
“莫慌……莫慌……天无绝人之路……”
他浑浊的目光投向窗外黑沉沉的天际,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眼下若是能筹到粮,也算勉强……吊住……一口气。”
“县令大人……正……在筹……”
杨老爹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可……这年月……难啊……”
“那……那要是筹不够呢?”
王霜的声音都带着颤,虽然被杨老爹的大手按着,心里的恐惧并未完全消散。
杨老爹沉默地磕了磕烟袋锅,火星溅落在青砖地上,瞬间熄灭。
那无声的答案,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人窒息。
但他落在两人肩头的手掌,却依旧沉稳有力,传递着一种无言的支持:天大的难处,有大人扛着,轮不到你们娃娃操心。
舒玉和王霜想到五十担粮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这个数字如同冰冷的巨石,狠狠砸在她们心头!
她们见过家里的粮袋,一担粮食堆起来就是好大一堆!
五十担?那得堆成一座小山!
杨家捐出去的五石(一石约合十斗,一担通常指一百斤,五石约合五担左右)已是倾其所有,在这庞大的缺口面前,简直是不值一提!
然而,舒玉心中的念头却如同野草般疯长!
空间!
粮食!
杨老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