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川猛地站了出来,胸膛一挺,声音洪亮得有些突兀:
“我去!
我去太原府报信!
我脚程快,钻山沟熟!”
“不行!”
刘秀芝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着扑过去死死抓住丈夫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他肉里,“那山道野狼出没,鞑子说不得也搜山!
你去?你去送死吗?!”
“不行!”
“你当你是孙猴子能翻筋斗云?二百多里山路!
鞑子、流寇、饿红眼的狼!
你去送死啊?”
颜氏声音尖利,带着哭腔。
“我去!”
杨大江的声音沉稳却斩钉截铁,他推开挡在身前的妻子元娘,走到王县丞面前,“我是长子,这险该我冒!
二川,家里老小还得靠你!”
“大哥!”
杨大川急得脖子通红,
“你还有两个娃儿呢!
我脑子活泛,跑得快!
这差事就该是我的!”
兄弟俩像两头怒抵角的公牛,梗着脖子,谁也不肯退让半步,空气里弥漫着悲怆的硝烟味。
舒玉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她看着父亲坚毅的侧脸和叔叔赤红的眼眶,喉咙堵得不出声。
她知道,这是条九死一生的路,却也是县城唯一的生路。
阻止的话在舌尖滚烫,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杨大川梗着脖子:
“哥!
论钻山绕林子,你不如我!
我没娃没牵挂,腿脚利索!
嫂子跟娃儿不能没了你!”
“放屁!”
杨大江额头青筋暴起,“你嫂子没了我还能拉扯毛毛、二毛,成亲才一年你有个万一秀芝怎么办?我去!”
争执声在暮色里撞来撞去,元娘抱着舒婷站在一旁,身子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死死咬着,咬出一排深印子,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无声的恐惧和担忧,比任何哭喊都更揪心。
杨老爹的烟袋锅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出沉闷的“笃”
声,一锤定音:
“大江去!”
他浑浊的目光扫过两个儿子,
“长兄为父,担得起,也……该担!”
元娘的身子晃了晃,脸色煞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死死咬住下唇没出一点声音,只把怀里的舒婷搂得更紧,紧得奶团子不舒服地扭动了一下。
杨大江深吸一口气,重重应道:“是!”
王县丞的目光扫过杨大江坚毅的脸庞,忽然撩起染血的官袍前襟,竟对着这庄户汉子,“噗通”
一声,双膝跪了下去!
“使不得!
大人!
万万使不得!”
杨大江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去搀,像被火烫了手。
王县丞却执拗地按住了他的手,额头几乎触地:
“贤弟此去,是为满城生灵挣一条活路!
这一拜,你当得起!”
他抬起头,眼中血丝密布,是孤注一掷的恳切,
“若能活着再见,王某定与贤弟焚香告天,结为生死之交!”
杨大江黝黑的脸涨得通红,手足无措,只能连连摆手:
“大人言重了!
折煞小人了!
若能……若能囫囵个回来,再、再说拜把子的事!”
一旁的王夫人默默上前解下腰间一个沉甸甸的锦囊,塞到杨大江手里,指尖冰凉:
“杨兄弟,五十两银子,路上傍身。
穷家富路……”
杨大江却像捧着块烙铁,急急推拒:
“夫人!
使不得!
我打算翻山抄近道,钻老林子,这银子……用不上!
揣着反招祸!
干粮和水带足了就成。”
“翻山?”
杨大川惊道,“哥!
那少说二百多里野路!
你两条腿跑断也……”
“顾不上了!
先骑马赶一段路,能走到哪算哪!”
杨大江打断他,眼神灼灼地看向王县丞,“大人,给我个信物!
到了太原府卫所,也好取信于人!”
王县丞毫不犹豫地解下腰间那枚缺了角的鱼符,郑重地放进杨大江粗糙宽厚的掌心:
“见此符如见本官!”
“爹,娘,媳妇儿,”
他目光扫过家人,最后落在元娘含泪的双眼和舒玉苍白的脸上,
“我这就动身,趁着天黑好走!”
颜氏早已哭成了泪人,此刻却一抹脸,风风火火冲进灶房,把刚蒸好还温乎的十几个肉包子、几大张烙饼,用油纸一层层细细裹好,又塞了两大块沉甸甸的咸肉,一股脑儿塞进杨大江的包袱里,嘴里不住地念叨:
“儿啊……路上千万小心……饿了就吃,别省着……看见不对就躲……”
趁着颜氏一边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