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力舂捣的杨大川,小脸微红。
颜氏看着院子里被孙女支使得团团转、个个灰头土脸却又无可奈何的男人们,尤其是自家老头子那副“丢了半条命”
的虚弱样子,连日来的憋闷和刚才打架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
她浑浊的老眼里也漾开笑意,嘴角弯起,带着一种“活该,让你们平时清闲”
的促狭,大手一挥:
“行了!
让他们爷们儿折腾去!
咱们甭管!
走,去灶房!
整治晚饭去!
打了一架,又看了半天热闹,老婆子我都饿了!”
“哎!
好嘞!”
众人笑着应和,跟着颜氏往灶房走。
推开灶房门,颜氏刚想说晚上烙点饼子,目光随意地扫过靠墙的案板,脚步猛地顿住了!
只见那擦得干干净净的榆木案板上,赫然放着一个熟悉的、藤条编的大篮子!
篮子里塞得满满当当——翠绿欲滴的生菜叶子舒展着,红彤彤的番茄圆润饱满,顶花带刺的黄瓜水灵灵,紫得亮的茄子油光锃亮,鲜红的辣椒点缀其间,新鲜得仿佛刚从地里摘下来,还带着清晨的露珠!
旁边还摞着另一个小一号的篮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三十个溜光水滑、干干净净的鸡蛋!
蛋壳上别说鸡粪,连点灰都没有,在昏黄的灶房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
颜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又是这神出鬼没的菜篮子!
还多了干净得不像话的鸡蛋!
周婆子跟在后面,也看到了,忍不住凑上前,拿起一个鸡蛋啧啧称奇:
“哎呦!
东家!
您瞧瞧这鸡蛋!
真干净!
一点鸡粪星子都没有!
我养了半辈子鸡,就没见过这么干净的蛋!
这菜也水灵,比咱园子里现摘的还精神!”
她一边说,一边好奇地翻看着篮子里的蔬菜,满脸的不可思议。
颜氏死死盯着那篮子菜和鸡蛋,枯树皮般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
脑海里瞬间闪过老头子含糊其辞的样子、孙女古灵精怪的眼神、还有那怎么也解释不清的粮食和面粉……
一股巨大的、混合着无奈、憋屈、恼怒和一丝丝“老娘懒得再猜”
的疲惫感猛地冲上头顶!
她猛地一咬牙,后槽牙咬得咯嘣作响!
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她重重地、带着一种近乎悲愤的力道,对着那两篮子“罪证”
挥了挥手,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管它什么路子来的呢!
周婆子!
拣今晚要吃的菜洗了!
鸡蛋……留点晚上炒了,剩下的……收到柜子里放好!”
她说完,猛地扭过头,不再看那两篮子让她心塞的“惊喜”
,仿佛多看一眼都能气出内伤。
她拿起菜刀,重重地剁在案板上,开始切葱,动作带着一股泄愤般的狠劲儿,嘴里还嘟嘟囔囔:
“眼不见心不烦!
爱咋咋地!”
周婆子看着东家那副“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的模样,心领神会地笑了笑,手脚麻利地开始挑拣蔬菜。
元娘和刘秀芝也赶紧上前帮忙。
灶房里很快响起了洗菜、切菜、锅碗瓢盆碰撞的熟悉声音,浓郁的饭香渐渐压过了院子里飘来的、若有若无的沤烂草木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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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房里,舒婷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拉过薄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乌溜溜、写满了心虚的大眼睛。
她竖起小耳朵,紧张地捕捉着灶房方向的动静——洗菜的水声、切菜的笃笃声、周婆子偶尔的惊叹、还有阿奶那明显带着火气的剁刀声……
当那熟悉的、霸道的猪油爆葱花和炒鸡蛋的浓烈香气,混合着炖煮蔬菜的清新气息,如同无孔不入的精灵,顽强地穿透门帘缝隙,丝丝缕缕地钻进耳房时,舒婷的小肚子不争气地“咕噜”
叫了一声。
她的小脸皱成了一团,像只白胖的小包子。
这香味……也太勾人了!
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