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文绍的丧讯传出,京中勋贵官宦之家纷纷派人前来吊唁。
盛家更是举家悲痛,盛纮和王氏即刻赶往袁府。
顾廷烨与明兰在宥阳接到急信,亦是震惊叹息,立刻吩咐备车马,连夜赶往京城。
当顾廷烨和明兰赶到忠勤伯府时,只见府门前车马簇簇,白幡飘荡,一片肃杀哀戚之象。
进入灵堂,香烟缭绕中,袁文绍的棺木停放在正中,袁家子弟披麻戴孝,跪在一旁还礼。
哀乐低回,哭声呜咽。
华兰一身重孝,跪在棺木旁,身形消瘦,脸色苍白如纸,眼圈红肿,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她机械地向每一位前来吊唁的宾客叩还礼,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明兰看到姐姐这般模样,鼻子一酸,眼泪顿时涌了上来。
顾廷烨面色沉痛,上前与盛纮、袁伯爷等人见礼,说了些“节哀顺变”
的安慰之语。
他的到来,让沉浸在悲痛中的袁家众人精神稍稍一振。
顾侯爷虽已致仕,但其威望犹在,他的亲临吊唁,是对袁家、也是对逝去的袁文绍一种极大的尊重。
明兰则径直走到华兰身边,屈膝跪下,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哽咽道:“大姐姐……你……你要保重身子啊……”
感受到妹妹手上传来的温度和话语中的关切,华兰那麻木的心仿佛才苏醒过来一丝痛觉,泪水再次决堤,反握住明兰的手,泣不成声:“六妹妹……他……他就这么走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啊……”
明兰心如刀割,只能用力回握她的手,低声道:“别怕,大姐姐,别怕……还有我们,还有盛家,还有爹爹娘亲,还有我……我们都会帮你的……你还有实哥儿、安姐儿(华兰的子女),为了孩子们,你也得挺住……”
正在姐妹二人相拥悲泣之际,袁夫人被人搀扶着走了过来。
她亦是憔悴不堪,但看向华兰的眼神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偏执的锐利。
她先是对顾廷烨和明兰表示了感谢,随后,目光落在华兰身上,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文绍走了,我这心里……跟刀割一样……他是我的命根子啊……”
她顿了顿,喘了口气,继续道:“如今,他撇下我们去了,我这做母亲的,别无他求,只求他能走得安心。
华兰,”
她盯着华兰,一字一句地道,“你是我袁家明媒正娶进来的媳妇,是文绍的正室原配,为他生儿育女。
如今他去了,你当为他守节,抚育子女成人,终身不再改嫁,方不负你们夫妻一场,也不负我袁家门风清誉!
你……可能做到?”
此言一出,灵堂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华兰身上。
守节!
终身不嫁!
这在重视贞节牌坊的当下,尤其是对袁家这样的勋贵门第而言,几乎是理所当然的要求。
但对于刚刚丧夫、年纪尚轻(华兰此时不过二十七八岁)、未来漫长的几十年都要独自熬着的华兰来说,无疑是套上了一副沉重的、冰冷的枷锁!
华兰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婆婆。
她没想到,丈夫尸骨未寒,婆婆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如何安抚她这个失去依靠的儿媳,不是如何安排孙辈的未来,而是急不可待地用“贞节”
的名义,将她彻底绑定在袁家,断绝她所有其他的可能性!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心底升起,瞬间淹没了方才因妹妹到来而生出的些许暖意。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不出任何声音。
巨大的悲愤和绝望堵在她的胸口。
明兰心中大急,忍不住开口道:“袁夫人,大姐她刚刚丧夫,悲痛过度,此事是否……”
袁夫人却猛地打断她,目光锐利地看向明兰,语气带着一丝咄咄逼人:“顾夫人!
这是我袁家的家事!
文绍是我的儿子,华兰是我的儿媳!
我袁家诗礼传家,最重妇德贞节!
难道顾夫人觉得,我让儿媳为我儿守节,错了不成?!”
她直接将一顶“不重妇德”
的大帽子压了下来。
明兰气得浑身抖,却深知在此情此景下,若与之争论,不仅于事无补,反而会坐实了袁夫人的指责,对华兰更为不利。
她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压力,看向华兰。
盛纮和王氏面露不忍,却也不敢在此刻公然反对亲家的要求,否则传出去,盛家女儿不肯为夫守节,那名声可就全毁了。
华兰环视四周,看到的是婆婆冰冷固执的脸,是父亲母亲无奈而悲戚的眼神,是妹妹焦急却无能为力的目光,是宾客们沉默的注视……她只觉得无比的孤独和寒冷。
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反抗吗?然后呢?被扣上不贞不孝的罪名休弃回娘家?让盛家蒙羞?让两个年幼的子女在袁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