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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调出六名受害者的资料,屏幕分成几块:低保放记录、医院急诊流浪病人台账、救助站近三年进出登记……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嘴里念叨着参数:“连续三个月没领补助、没固定住所、露宿公园或车站过五次、有精神类疾病就诊史但没继续治疗……这些算一级风险指标。”
“再加上脑波异常值?”
赵勇试探着问。
“不行。”
李悦摇头,“普通人哪来的脑波数据?我们只能靠行为判断。
如果一个人同时满足三项以上高危特征,就标记为潜在目标。”
“然后呢?”
赵勇看向我。
“系统自动推送信息给辖区派出所。”
我接过话,“片警上门核实情况,确认后帮忙申请临时安置,必要时联系心理干预。
哪怕只是送一床被子,也能让他知道,还有人在乎他。”
赵勇沉默了几秒,突然抓起外套:“我现在就去民政局。”
“干嘛去?”
我问。
“调近三年所有救助站的登记名单。”
他拉开门,语气坚决,“光有想法没用,得有人去对接。
不然再好的计划也落地不了。”
门关上了。
我走到窗边。
天已经亮了,楼下的警车来回穿梭,同事们陆续上班,有的打着哈欠,有的拎着早餐匆匆走过。
生活照常运转,像一台不停歇的机器。
可我知道,有些裂痕正在被修补,有些曾经被忽略的声音,正一点点浮出水面。
李悦还在调试程序。
她把五个指标整合成一个评分系统,取名叫“脆弱指数”
。
当某个人的风险值标时,系统会生成一条预警通知,包含最后出现地点、外貌特征和相关记录。
她做了模拟测试,输入历史数据跑了一遍。
“第一批数据跑通了。”
她抬头看我,声音带着疲惫里的兴奋,“模拟结果显示,全市目前有四十七人符合高危标准,分布在八个城区。”
我盯着那个数字,心揪紧了。
四十七个可能正在崩溃边缘的人,就在我们眼皮底下,在城市的角落,在监控看不到的地方,在凌晨三点的桥洞下瑟瑟抖。
他们不是坏人,不是危险分子,只是被生活压垮的普通人。
如果我们不做点什么,他们中的某一个,很快就会变成下一个“-1”
,连名字都不会留下。
半小时后,赵勇回来了,怀里抱着一个旧旧的牛皮纸袋,边角都磨破了,纸面黄,折痕快裂开。
“拿到了。”
他把袋子放在桌上,喘了口气,“老城区三个救助站的完整登记表,还有部分巡查记录。
一开始他们不肯给,说这不是警方职责。”
“你怎么说的?”
我问。
“我把-1的生存轨迹图摊在他们桌上。”
赵勇冷笑,“我说,这个人三个月前还在领救助餐,两个月后就被绑进实验室切开脑子。
你们觉得,他当初来登记的时候,算不算‘我们的事’?”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后来他们没再拦我。”
李悦马上接过文件开始扫描录入。
我把那份“脆弱指数”
草案打印出来,贴在白板最显眼的位置。
标题写着:“高风险流浪人员动态监测机制(试行)”
。
下面列出了五项核心指标、响应流程、责任分工和试点区域。
“明天总结会上,我要提这个。”
我说。
“郑铭那边……”
李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他知道我们在搞这个吗?”
郑铭是分管副局长,做事讲究规矩,对创新一向持保留态度,尤其讨厌“越界操作”
。
“不管他怎么想。”
我打断她,“这事不能再拖。
我们已经有证据证明,这些人不是随机受害,而是被精准挑选的。
周雄团队有一套筛选标准:孤立无援、社会关系断裂、长期脱离公共视线。
他们专挑‘不会被人找’的人下手。
如果我们现在不做点什么,下一个徐文芳,可能连名字都不会留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