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杵了这么一句转身就走了,秦景月又被卡着了,这次卡得狠了点,一个哭嗝儿卡在喉咙里,卡得她剧烈咳嗽,珠儿赶紧爬起来给她顺背。
秦朝朝笑出两个梨涡,假惺惺地劝道:
“大姐姐莫要伤了身子,祖母也是心疼你”
秦景月猛地抬头,死死瞪着秦朝朝,喉间残余的刺痛混着怒意翻涌。
珠儿掌心的温度隔着衣衫熨在后背,却暖不了她心底的寒意。
当谁不知道,所谓的"
心疼"
不过是祖母的虚情假意。
秦景月突然一把挥开珠儿的手,她猛地跳起来,跳着脚指着秦朝朝的脸开骂,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楚楚可怜。
“少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
秦朝朝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
“哟嚯!
大姐姐说什么话,你说你要是今早不死皮赖脸的追着我拦着我,该多好。”
突然,秦朝朝敛去脸上的笑容,那双杏眼此刻淬了冰,凌厉地盯着她,气场瞬间从软糯小白兔切换成带刺的玫瑰。
“你敢说,今日之事,和你没有关系?”
秦景月被这句质问钉在原地,喉间未消散的哽咽化作尖锐的倒刺。
“你…你胡说!”
秦景月踉跄着后退半步,难道她知道了什么?不!
不可能!
秦朝朝一定是在诈她,这事,就是查,也查不出什么来,就算查出马失控的原因,死不认账,谁能奈何?大不了推个下人出去顶罪。
只是一瞬,她便又镇定下来,指着秦朝朝吼道:
“你血口喷人!
有本事你拿出证据来!”
秦朝朝慢悠悠的说道:
“我没证据不等于你就没干啊。
这就好比你偷吃了厨房里的桂花糕,哪怕把嘴擦得再干净,嘴角沾的糖霜也会出卖你。”
“不过大姐姐嘴角沾的,怕是人血吧?啧啧……”
见秦景月气得脸色紫,秦朝朝突然夸张地打了个震天响的哈欠:
“大姐姐养着吧,我得回去了,我还在长个儿呢,困死我了。”
她挥了挥衣袖,裙摆扫过秦景月的脚背,一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哦对了,建议秦乡主下次见人把这里遮一下,怪吓人的。”
看着秦朝朝哼着小曲儿潇洒离去的背影,秦景月气得抓起桌上的茶盏就想砸过去。
结果定睛一看,那茶盏是她最喜欢的一只。
她只能把茶盏重重摔在软垫上,张嘴大骂:
“老天真是瞎了眼,怎么没把这个妖孽摔死。
偏偏来我这儿膈应人!”
————————
此时,皇帝的御书房内,楚凰烨执黑子的手悬在棋盘上方,琉璃灯将他玄色衣袍染得亮。
棋盘上黑白棋子犬牙交错,恰似这朝堂之上波谲云诡的局势,每一步都暗藏杀机。
他随意瞥了眼对面的秦朝阳,语气漫不经心,却难掩话语中的沉重:
“阿阳,你可知,这几年,朕每每拜祭母妃,都愧疚未能护好妹妹……”
“当年你离京,虽是与朕暗中商议,一明一暗调查此事,只是,兰琪遇害,你……可有怪过朕?毕竟……”
毕竟身为皇帝,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护不住。
秦朝阳手中的白子悬在半空,青瓷茶盏里倒映着楚凰烨紧绷的下颌线。
记忆如潮水翻涌:
4个人,4匹马在马场纵歌,兰琪公主缠着自己下次给她带糖葫芦,当他点头时,她眼里的笑意比春日暖阳还耀眼。
可如今,青梅早已香消玉殒,好友隔着九重宫阙,被帝王的身份牢牢桎梏。
胞妹遇害,楚凰烨了狠,这几年,为了整顿朝纲、肃清政务,他怕是在那重重压力下,举步维艰。
而自己,当年离开京城,表面看是为兰琪公主惨死伤心欲绝,实则是他和楚凰烨暗中商议的结果。
当年巫教覆灭,独独漏掉了巫教中一个神秘的长老。
楚凰烨和楚王在明、他在暗,调查此事。
“臣从未怪过陛下。”
秦朝阳手里的白子轻轻落下,却偏离了原定的方位。
“当年之事,不是陛下的错。
你虽身为帝王,但你当年也不过15岁,尚未清政。
当年的处境,你连自己也……”
秦朝阳的声音突然哽住,想起那日楚凰烨因唯一的胞妹遇害,伤心欲绝,本可压制的毒在那一日彻底爆。
他看着青梅惨死,好友在痛苦中挣扎,却无能为力。
“连自己也护不住。”
楚凰烨突然轻笑出声,笑声里满是苦涩,声线却像是被砂纸磨过,玄袍下的指节捏得白。
三年前的自己,若不是楚王处处护着,若不是太医令耗尽毕生修为压制毒性,他怕是早已尸骨无存。
曾经的无力如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那时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珍视的人离自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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