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砾在绿光中软化、崩解,化为无害的尘埃。狂暴的深渊死灵气息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迅速消融。
这净化并非没有代价。绿光在净化沙海边缘后,便后继乏力,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圣树巨大的树冠彻底失去了光泽,叶片在光芒散去的瞬间化为飞灰,巨大的树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开裂,发出令人心碎的呻吟。
然而,就是这短暂而辉煌的净化洪流,为联军残部赢得了那至关重要的、喘息的一线生机!
壁垒外,那片曾经令人绝望的“死亡之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焦黑、松软、冒着缕缕净化后白烟的广袤土地。虽然死寂荒凉,却不再有那吞噬生命的邪恶力量。远处,祖陵方向的灰白漩涡在吞噬了绝大部分尸孽沙海后,似乎也耗尽了力量,旋转速度骤然减慢,体积不断收缩,最终稳定成一个相对平静、却依然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空间裂痕。
“创口”还在,但最致命的尸孽军团,已被它自己吞噬殆尽。
圣光壁垒的光幕,在结晶沙丘消失的瞬间,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支撑它的火炬塔发出一声闷响,塔身裂开,最后一点圣光逸散消失。巨大的“伊露恩之喉”圣树,在耗尽最后一丝生命本源后,发出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如同山岳崩塌般,轰然倒下,扬起漫天尘埃。
森林之心,失去了它最后的庇护与象征。
尘埃弥漫,遮蔽了初升的朝阳。幸存的士兵们僵立在废墟与倒下的圣树之间,脸上布满血污与尘土,眼神空洞,似乎还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上一秒还是灭顶之灾,下一秒敌人竟在自噬与吞噬中灰飞烟灭?
阿拉坦汗第一个反应过来,库吉特人骨子里的警惕刻在灵魂深处。他猛地抹去眼角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的痕迹,嘶哑的吼声如同受伤头狼的嗥叫,刺破了短暂的死寂:“戒备!所有人!最高警戒!罗多克人!看住那个裂口!维基亚人,弓箭上弦,覆盖外围!斯瓦迪亚的汉子们,盾墙!盾墙立起来!快!”他一边吼,一边跌跌撞撞地冲向那个单膝跪在圣树倒塌扬起的尘埃中、身影摇摇欲坠的男人。
“大人!沈大人!”阿拉坦汗冲到沈穆身边,小心翼翼地扶住他的肩膀。触手处一片冰凉,沈穆的身体如同绷紧后又骤然松弛的弓弦,软软地靠在阿拉坦汗身上,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皮肤下淡金色的血痕触目惊心。
“药!还有没有止血绷带!精灵的草药!什么都行!”阿拉坦汗焦急地对着周围咆哮,几个身上缠着破布绷带的医护兵连滚带爬地冲过来,手忙脚乱地翻找着早已空空如也的药箱和只剩瓶底的草药汁液。
“咳…”沈穆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极其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瞳孔深处是散不尽的疲惫和灵魂层面的剧痛。他没看自己的伤势,目光艰难地投向壁垒外那片焦黑的新生之地,又转向祖陵方向那个稳定下来的黑色裂口,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沙…沙孽…如何?那…‘门’…?”
“没了!大人!那些鬼沙子全完了!被那大窟窿自己吞了!”旁边一个满脸黑灰的斯瓦迪亚重步兵带着哭腔和劫后余生的狂喜喊道,“是您!是您救了我们!”
阿拉坦汗用力点头,声音哽咽:“大人,尸孽沙海…没了!被那‘创口’吞了!暂时…暂时安全了!”他刻意加重了“暂时”二字。祖陵裂口依旧存在,如同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烙印在地平线上,提醒着所有人危机只是潜伏,远未结束。
沈穆似乎想扯出一个笑容,却牵动了伤势,猛地咳出一小口带着金芒的血沫。他闭上眼睛,积蓄了许久的力量,才极其缓慢地抬起如同灌了铅般沉重的手臂,指向森林深处,那片未被战火完全吞噬的、相对完好的区域。“…撤…到那里…构筑…最后防线…坚…守…等援…”每一个字都耗尽了他残存的力气。下达完最后的指令,他头一歪,彻底陷入了深沉的昏迷。
阿拉坦汗抹了一把脸,将血、汗、尘混在一起。他挺直脊背,那个精明剽悍的库吉特头领再次回归。“都听见了!”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撤入森林!能动弹的,抬上伤员!罗多克人,边走边给我砍树!设路障!挖陷坑!维基亚的射手,占据高点!库吉特的儿郎,跟我断后!动起来!为了死去的弟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