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记死死捏住,指骨因用力而泛白。抬起头,目光扫过阿拉坦汗、艾丽娅、伊瑟拉,以及周围每一个屏息望着他的士兵。疲惫刻在每一张脸上,但更深处,是一种被逼到悬崖边、退无可退的困兽般的凶悍。
“都听到了?”沈穆的声音不高,却像砺石摩擦,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风暴感,“援兵指望不上太多,外面的沙子变得更硬、更怪了,咱们头顶这盏‘灯’……油也快熬干了。”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锋,刮过每一个人的脸:“怕死吗?”
回答他的是死寂,只有光幕外尸骸沙丘上那些无声矗立的沙砾人形,在灰白背景中投下扭曲的剪影。
沈穆嘴角扯出一个近乎冷酷的弧度,那不是笑,是野兽面对绝境呲出的獠牙。“怕,就对了。老子也怕。”他坦然地承认,随即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轰在众人心头:“但怕,有用吗?!看看外面!退一步,就是化沙!卡兰佐、老牧师、拉尔夫……他们用命把我们送进这圈光里,不是为了看我们在这等死!”
他猛地踏前一步,指向圣光火炬塔燃烧的金色火焰,指向那株半枯半荣的古老橡树“伊露恩之喉”,最后指向光幕外那片死寂的灰白。
“它们想耗死我们?想等这火灭了再一拥而上?打错算盘了!”沈穆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从现在起,没有休息!轮班值守,眼睛给我瞪出血来!阿拉坦汗!你亲自带人,给我一寸寸加固工事!木头、石头、藤蔓,有什么用什么!把这片林子,给我变成刺猬窝!艾丽娅!你的人,盯死那些结晶沙丘!有任何异动,任何新冒出来的鬼东西,立刻回报!”
他的目光最后落到伊瑟拉长老身上:“长老,圣树和火炬塔,是命根子。集合所有懂精灵符文和自然法术的人,不惜一切代价,拖延枯萎!哪怕是用你们的血去涂抹那些符文!能多撑一天,我们就能多等来一个援兵,多一分活命的指望!”
命令如同冰冷的铁流,再次注入这小小的绝地孤岛。士兵们眼中的茫然和绝望,被一种更原始、更凶戾的东西取代——那是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在亮出最后的爪牙时,所迸发出的不顾一切的光芒。
沈穆不再看他们,转身,再次背靠上冰冷的石壁。他缓缓摊开那只紧握的右手,掌心的灰白印记在圣光的映照下,边缘那丝细微的蔓延似乎更加清晰了一分,如同死亡的藤蔓在皮肤下悄然扎根。他将手掌重重按在粗糙的石壁上,仿佛要将那冰冷的不祥印记压碎。金色的圣光火焰在他头顶无声燃烧,光幕外,灰白的尸骸之丘沉默矗立,结晶的沙砾在灰雾中反射着冰冷的光。
喘息的时间,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