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橘子糖,攥在手心,然后抱着布偶熊,跟着妈妈走出诊所。
阳光照在她的小身影上,布偶熊的绒毛被风吹得轻轻晃,像阿雅当初抱着熊跑过医院走廊的模样——那时的阿雅,也是这样,扎着歪歪的马尾,抱着熊,攥着橘子糖,眼睛亮得像太阳,相信着勇敢和温暖能战胜一切病痛。
年底的时候,林薇和陈默意外在阿雅妈妈的老家重逢。
那天是阿雅的生日,林薇特意跟养老院请了假,买了一束新鲜的栀子花,要去海边给阿雅放花;陈默也关了诊所,从抽屉里拿出攒了一年的橘子糖——足足有几十颗,糖纸叠在一起,像厚厚的一叠小太阳——要去海边跟阿雅说“今年又有很多小朋友变勇敢了”
。
两人在海边的礁石旁遇见时,都愣了愣。
林薇的手腕上戴着贝壳手链,风吹过时,贝壳相撞的声响被揉进海浪里;陈默的口袋里露出半张糖纸,橘红色的,和他手里的栀子花花瓣颜色叠在一起。
然后他们相视而笑,没有太多话,却像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默契地并肩走到礁石边。
“你也来了。”
陈默先开口,声音比以前更沉稳,眼角的细纹里藏着温柔,他把手里的栀子花放在礁石上,花瓣上的露水还没干,映着海上的日落,像阿雅的眼睛,清亮又明亮。
“嗯,给阿雅送花。”
林薇晃了晃手里的栀子花,手链上的贝壳轻轻碰撞,出细碎的声响,“阿雅妈妈说,今年春天她种的栀子花开了很多,摘了些压干,寄给了养老院的老人们,说让阿雅的香,陪着大家。”
“我也收到她的信了。”
陈默蹲下来,把口袋里的橘子糖倒出来,一张张展开糖纸,抚平边角,“她说上次去诊所,看到墙上的画,就想起阿雅小时候画画的模样,说阿雅的故事还在继续,就很好。”
林薇也跟着蹲下来,指尖碰了碰一张印着小太阳的糖纸,是乐乐留下的,还带着淡淡的橘子香。
他们把栀子花放在礁石最显眼的地方,把橘子糖的糖纸一张张铺在沙滩上,被夕阳染成橘红色,像一片小小的太阳,沿着海岸线铺过去,直到和远处的日落连在一起。
海风卷起几张糖纸,飘向海面,像一群小小的蝴蝶,追着日落的方向飞。
远处的海面上,几只海鸥掠过,叫声清亮,像阿雅的笑声,软软的,甜甜的,混着栀子花的香,飘在海面上。
林薇和陈默站在礁石上,看着夕阳一点点沉进海里,把海面染成一片金红——像阿雅画里的日落,像她病号服上的太阳徽章,像她留在世间所有温暖的光。
“阿雅肯定很开心。”
林薇轻声说,眼眶有些热,却没掉眼泪,只是抬手摸了摸手腕上的贝壳手链,指尖能感觉到贝壳的温度,像阿雅的小手握着她。
“嗯,”
陈默点头,声音里带着笑意,他望着海面,像是能看到阿雅的身影,“她肯定在海边捡贝壳呢,挑最圆、最亮的,等着给我们串新的手链。”
那天晚上,林薇刚回到养老院,就收到了阿雅妈妈的微信,是一段海边的视频。
视频里,海浪拍打着礁石,白天他们铺在沙滩上的糖纸被风吹得轻轻转,阿雅妈妈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软软的,带着笑意:“林薇,陈医生,今天看到你们的影子啦,在礁石边蹲下来铺糖纸的时候,像阿雅小时候跟我在海边散步一样——她那时候总蹲下来捡贝壳,说要给我串手链,结果捡了一堆碎贝壳,还哭得不行。”
视频里的阿雅妈妈,头比上次见时长了些,用一根浅粉色的皮筋扎着,是阿雅小时候用过的那种,皮筋上还缠着根浅褐色的线头,是阿雅当初扎头时断在上面的。
她身后的院子里,栀子花开得满枝都是,有几朵落在石桌上,被风吹得轻轻转,石桌上还放着一个贝壳手链的半成品,几颗磨好的贝壳串在绳子上,最中间那颗,已经刻上了小小的“阿雅”
两个字。
“你们要好好的,”
阿雅妈妈的声音顿了顿,镜头转向海面,月光洒在浪尖上,像撒了一把碎钻,“阿雅也会好好的,我们都要好好的呀。”
视频的最后,镜头停在海面上,月光把海面照得像一片银湖,每颗浪尖的碎钻里,都映着一个小小的太阳,亮得晃眼。
林薇把手机贴在胸口,抱着布偶熊,手腕上的贝壳手链轻轻烫——那是阿雅的温度,是善意的温度,是岁月慢慢沉淀下来的、关于原谅与希望的温度,像一股暖流,顺着心口,流遍全身。
而陈默的诊所里,阿雅的奖状依旧挂在最显眼的位置,旁边又多了几张新的小朋友的画:有画海边日落的,太阳涂得金灿灿的,海面泛着金红的光;有画小太阳的,边缘画了圈波浪线,像阿雅的笔法;还有一张画布偶熊的,熊的眼睛是两颗塑料珠,旁边写着“勇敢熊,谢谢你”
。
每张画的右下角,都有一个小小的签名,歪歪扭扭的,却透着认真,像一个个小小的承诺——要勇敢,要善良,要把阿雅的光,一直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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