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
“陈医生……救我……”
林薇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顺着脸颊往下淌,冰凉地砸在手背上。
可陈默却像没听见她的求救,双腿不住地打颤,身体撞在走廊的墙壁上,出“咚”
的一声闷响。
他的目光死死黏在阿雅那张半幼半老的脸上,嘴唇哆嗦着,声音细得像蚊子叫:“阿雅……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明明……我明明以为你已经……”
“已经什么?”
阿雅突然松开林薇的手腕,像一片羽毛似的飘到陈默面前,原本沙哑的声音彻底变成了成年女人的嘶吼,震得走廊的灯管都跟着晃了晃,“明明看见林薇拿错了药瓶,却假装没看见?明明知道我还有救,却因为怕担责任,眼睁睁看着我心跳停止?明明在抢救记录上签了字,却故意把‘药物错误’改成了‘过敏休克’?”
陈默猛地后退一步,后背紧紧贴在墙上,冷汗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额角往下淌,浸湿了白大褂的领口。
他的手指死死抠着墙壁,指甲缝里都嵌进了墙灰:“我不是故意的……那天夜班太忙了,我没看清……我以为你只是普通的药物过敏……我……”
“撒谎!”
阿雅的头突然炸开,像被静电吸附的黑色蛛网,根根直立,她伸手指向地上的布偶熊,声音里充满了怨恨,“你看着它!
你看看它的眼睛!”
林薇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布偶熊的两颗眼球突然转动起来,浑浊的表面渐渐清晰,竟映出了陈默的脸——那根本不是什么陌生人的眼球,是陈默去年冬天车祸时,被医生摘除的左眼!
眼球的瞳孔里,还残留着车祸时的血迹,像一块永远擦不掉的污渍。
林薇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她想起去年冬天,陈默确实在下班路上出了车祸,左眼被玻璃碎片划伤,最终没能保住,后来装了义眼。
可他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过,被摘除的左眼去了哪里……
走廊的灯光突然“滋啦”
一声全灭,只剩下天花板上的应急灯亮起暗红色的光,昏红的光线笼罩着整个走廊,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像一个个扭曲的鬼影。
阿雅的身体彻底变得透明,皮肤像薄纱一样渐渐消散,只剩下一颗跳动的、泛着青紫色的心脏悬在半空,心脏上还插着一根细细的针头,正是上周输液时用的针头。
而陈默的义眼突然从眼眶里滚了出来,“嗒”
地落在布偶熊面前,义眼的玻璃表面映出应急灯的红光,像一颗染了血的珠子。
布偶熊立刻伸出黏糊糊的手掌,掌心还沾着不知名的黑色黏液,它小心翼翼地拿起义眼,“咔嗒”
一声按进了自己空着的另一个眼窝——现在,它的两只眼睛,一只映着陈默的脸,一只映着林薇的脸,像两个嘲讽的镜子。
“一个‘失误’,一个‘沉默’,一个敢做,一个敢瞒。”
阿雅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散在空气里的碎玻璃,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你们以为,把证据藏起来,把记录改了,就能心安理得地活着?我告诉你们,不可能。”
林薇看着眼前的一切,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血液彻底冻在了血管里。
她终于明白,上周那场看似意外的“药物错误”
,从来都不是意外——她的疏忽,陈默的沉默,像两把刀子,一起杀死了阿雅。
而此刻,这两个沾满了罪恶的人,终于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最恐怖的代价。
应急灯的红光渐渐变暗,阿雅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布偶熊的嘴角咧得更大了,露出的尖牙上滴落着暗红色的液体。
林薇和陈默背靠着背,浑身抖,看着那个由怨恨和罪恶组成的身影,一步步向他们逼近——深夜的医院里,这场迟来的审判,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