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枯燥的重复中碾过。
清晨,韩墨羽背着磨损的藤篓,踩着露水走进更深的山林。
沉重的柴刀劈开荆棘,手指在粗糙的树皮和锐利的叶片间留下新的细小伤口。
汗水浸透粗麻短褂,紧贴着瘦削的脊背,又被山风吹得冰凉。
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叫嚣着疲惫,像被沉重的湿泥裹着,脚步拖沓。
然而,当夜色如浓墨般泼洒下来,吞没山村的轮廓,他那间破败的茅草屋里,一点微弱的油灯便成了唯一的星火。
白日采药的辛劳、肩头沉重的柴捆、还有那篓子里换回粗粮的草药,都成了沉甸甸的负担压在肩上,却无法压垮他盘坐于冰冷泥地上的身影。
“韩家小子,魔怔了不成?”
村头纳凉的老妇摇着蒲扇,浑浊的眼睛瞥向那间深夜还亮着昏黄灯火的茅屋,“整宿整宿坐着,跟个石头桩子似的,也不怕招了邪祟!”
“怕是撞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另一个汉子叼着旱烟,火星在夜色里明明灭灭,“自打从老鸦崖回来,就不对劲。
那地方邪性,指不定沾上啥了。”
“墨羽哥,出来玩啊!”
半大的孩子拍打着他的柴门,声音带着促狭的笑意,“坐屋里孵蛋呢?别孵出个妖怪来!”
这些议论和笑声,隔着薄薄的土墙,像细小的针尖扎进耳朵。
韩墨羽紧闭着眼,试图将那些杂音连同身体的酸痛一并摒除。
他努力回想着口诀,试图再次捕捉那夜惊鸿一瞥的“气感”
。
可越是刻意,脑海中越是纷乱如麻。
一会儿是药铺掌柜掂量药材时挑剔的嘴脸,一会儿是村民议论时模糊的轮廓,一会儿又是自己空空如也的米缸。
意念如同陷入泥沼的牛,沉重而不得寸进。
每一次失败的尝试,都像在心头压上一块冰冷的石头。
盘坐的双腿早已麻木得失去知觉,腰背僵硬酸痛如同生锈的铁板,唯有那青铜片贴身放置的地方,传来一丝恒定不变的微凉,像黑暗里唯一冰冷的锚点,提醒着他悬崖上的遭遇并非虚幻。
“引气入体…抱元守一…”
他在心中默念,舌尖抵着上颚,试图找到那种“似守非守”
的玄妙状态。
可疲惫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摇摇欲坠的堤坝。
眼皮重若千钧,意识像断线的风筝,在昏沉与清醒的边缘挣扎飘摇。
有时,他猛地一个趔趄,脑袋重重磕在冰冷的土墙上,瞬间的疼痛带来短暂的清醒,随即又被更深的倦意淹没。
油灯的火苗在墙上投下他摇摇欲坠的影子,如同他此刻的意念,飘忽不定,随时可能熄灭。
不知过了多少这样无声煎熬的夜晚。
这一夜,似乎与往日并无不同。
极度的疲惫反而带来一种奇异的平静,一种近乎麻木的放空。
白日里采药时被尖石划破的手掌还在隐隐作痛,但这痛感也遥远了。
他不再强求,不再焦躁,只是机械地维持着那个盘坐的姿态,任由意识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漂浮、下沉。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无梦深渊的前一刻——
一缕极其微弱、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的“丝线”
,毫无征兆地拂过了他空寂意念的边缘。
它不再是缥缈的游移,而是带着一种微弱却真实的牵引力,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中,第一缕带着新生气息的水草,轻轻缠绕上了垂落的指尖。
韩墨羽的心猛地一缩,所有的困倦瞬间被这清晰的触感驱散得无影无踪。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将全部残余的、微弱到极点的意念,凝聚成一根无形的、柔韧的细丝,小心翼翼地缠绕向那缕主动靠近的“气丝”
。
没有抗拒!
那缕清凉的“气丝”
非但没有像受惊的游鱼般逃开,反而与他意念的细丝产生了一种微弱的共鸣,如同磁石相互吸引的两极!
一种难以言喻的清凉与微弱的生机感,顺着那意念的桥梁,清晰地传递过来。
机会!
韩墨羽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血液奔流的声音在死寂的茅屋里如同擂鼓。
但他死死压制着激动,脑海中只剩下《引气篇》那关于“引气归元”
的模糊指引。
他不敢有丝毫分神,用全部的心神,像牵引着一缕随时会断的蛛丝,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缕微弱的气丝,沿着口诀中模糊指示的路径——并非明确的经脉,更像是一种本能感知的、存在于血肉深处的无形通道——极其缓慢地移动。
这个过程缓慢得令人窒息,沉重得如同在泥泞中拖拽巨石。
意念的细丝绷紧到了极限,每一次微小的挪动,都消耗着他仅存的精神力量。
额角的汗水汇成小溪,沿着瘦削的脸颊滑落,砸在身下冰冷的泥地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他咬紧牙关,牙龈几乎渗出血来,身体因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