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处理工作,回复邮件,参与讨论,甚至基于“已有”的设计稿提出不错的修改意见。但在所有这些行为的背后,是她对“过去”的彻底无知。
她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完美地执行着“林晚”这个角色的日常任务,内核却空空如也。
下班时间到了,她几乎是逃离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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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寓,那种令人窒息的空洞感更加清晰。
她像个侦探一样,开始在自己的家里搜寻线索,试图拼凑出那个“丢失”的自己。
她翻开书架上的书。很多书页间夹着书签,有些段落下面划了线,旁边还有娟秀的笔记。她能读懂那些文字,理解那些思想,但划下这些线、写下这些字时的心情和感悟,无迹可寻。
她打开衣柜。里面挂满了衣服,风格统一,大多是简约舒适的款式。她记得这些衣服是在哪里买的吗?不记得。她只是“知道”这些是她的衣服。
她拿起一个放在床头柜上的相框。里面是她和一个笑容爽朗的男人的合影,背景是某个海滨城市。两人姿态亲昵。他是谁?男朋友?她盯着那张陌生的俊脸,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更深的迷茫和恐惧。
她甚至找到了日记本——一个带着小锁的硬壳本子。她用备用钥匙打开它。
里面的字迹确实是她的。记录着一些日常琐事,工作烦恼,偶尔的心情起伏。但看着那些文字,她像是在阅读一个陌生人的生平。那些被记录下来的情绪,无法在她心里引起任何共鸣。
日记在一个月前,戛然而止。
最后一行字写着:“……总觉得最近记性变差了,老是忘事。希望只是太累了。”
林晚合上日记本,浑身冰凉。
不是累。
是她的记忆,被某种东西,一点一点地……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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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晚请了假,去了医院。
神经内科的医生听她语无伦次地描述完症状,给她开了脑部ct和一系列认知功能测试。
结果很快出来了。
“林小姐,从检查结果来看,你的大脑结构和生理功能没有任何异常。”医生看着报告,语气平和,“认知测试得分也在正常范围内,甚至某些方面还高于平均水平。”
“这不可能!”林晚激动起来,“我忘了那么多事!我连自己养的鱼都不记得了!”
医生推了推眼镜,用一种理解又略带公式化的语气说:“有时候,巨大的压力或者焦虑会导致一种‘解离性遗忘’,患者会选择性地遗忘一些造成心理创伤的事件或时间段。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
心理创伤?林晚茫然。她连自己有没有创伤都忘了。
“或者,”医生补充道,“你是否感觉对‘自我’的认知产生了障碍?觉得镜子里的自己很陌生,或者感觉自己的经历不属于自己?”
林晚猛地点头!对!就是这种感觉!
“那可能是人格解体或现实解体障碍的表现之一。”医生在病历上写着,“我建议你先放松心情,不要太焦虑,可以尝试做一些正念练习。如果情况没有改善,可以考虑去看看心理医生。”
医生开了一些维生素和安神补脑的中成药,就把她打发了。
林晚拿着那叠毫无用处的报告和药,失魂落魄地走出医院。阳光刺眼,街上行人匆匆,每个人都拥有着属于自己的、连贯的过去。只有她,像一个断了线的风筝,漂浮在名为“现在”的虚无里。
她知道,问题绝不是医生说的那么简单。
她的记忆,不是被“遗忘”了,而是被……置换了。被塞进了不属于她的“知识”和“事实”,同时抽走了属于她的“体验”和“情感”。
有什么东西,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入侵了她最私密的领域——她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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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林晚活在极度的恐惧和警惕中。
她不敢再轻易相信自己的认知。每一次下意识的反应,每一次脱口而出的话语,她都要在脑子里反复审视:这真的是“我”的想法吗?还是那个“东西”塞给我的?
她开始记录。用一个全新的本子,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每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她的每一个想法,每一种细微的情绪。她像是在给一个即将彻底消失的人,撰写最后的传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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