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完美得像一个由代码构筑的标本。
我的目光疯狂扫视着画面的每一个角落,试图找出那个不属于代码的,“真实”的破绽。
就在这时,画面角落里,一把倒地的椅子腿上,一个微不可察的光点闪了一下。
不到0.1毫米,像一粒尘埃。
但那反光不对,不是金属,不是玻璃,而是一种……纤维。
一种只有在高强度光源下才会产生独特折射的尼龙丝。
我脑中轰然一响——林疏桐母亲的手术服,就是用这种特制的防静电尼龙丝制成的!
我的发现像一根针,刺破了林疏桐强撑的冷静。
她眼中瞬间充血,那是一种混杂着滔天恨意和无尽悲伤的疯狂。
她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一把冰冷的手术刀,那是她母亲的遗物。
她没有冲向虚假的画面,而是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把手术刀狠狠刺入了身旁一台服务器的散热口!
“既然一切都是数据,那就让我看看,我母亲被灭口那天,她的体温数据!”她嘶吼着,像一头绝望的困兽。
“噗——”手术刀精准地刺穿了冷却液的循环管道。
然而,喷涌而出的并非普通的冷却液,而是一种泛着淡淡磷光的粘稠液体。
与此同时,被刺穿的服务器屏幕上,所有伪造的画面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行疯狂滚动的,令人心惊肉跳的实时数据流。
其中一行被高亮标注的,正是林疏桐母亲的名字,以及她生命终结前最后一刻的体温——一个被强制降到冰点的异常数值。
更让我感到毛骨悚然的是,我发现那些泄露出来的磷光冷却液,正被巨大的排风系统抽走,通过遍布整栋大楼、甚至延伸至全市的通风管道,输送到每一个角落。
陈警监不是在给服务器降温,他是在用这种含有磷光物质的冷却液作为载体,通过通风系统,向全市警员的终端设备,持续不断地输送着他那张无形的意识网络信号!
我们所有人,都呼吸在他的谎言里。
绝望如同潮水,即将把我们彻底淹没。
就在这时,我的脚尖踢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我低头看去,在那台被林疏桐刺穿的服务器底层基座下,一个因为结构被破坏而弹出的暗格里,静静地躺着一本笔记本。
一本封皮已经磨损,纸张泛黄的法医笔记。
扉页上,是我父亲龙飞凤舞的签名。
是他的笔记原件!
我颤抖着拾起它,翻开第一页,上面只有一行潦草的字,一个我曾经百思不得其解的现场记录:“墙角鞋跟粘附墙灰,温度差 -0.7 摄氏度。”
这一刻,我全明白了。
父亲不是在记录一个无关紧要的细节。
他早就预料到陈警监会利用量子服务器制造一个“完美”的现场,一个所有数据都逻辑自洽的现场。
但他故意留下了一个悖论,一个无法用数据模拟的,物理世界的真实痕迹——温度差。
他知道,只有活生生的,带着体温的我来到这里,用我的存在,与他留下的那个“ -0.7 摄氏度”的数据,才能制造出这个横跨了生与死的“温差闭环”!
我毫不犹豫地举起父亲的笔记本,用林疏桐那把还沾着磷光液体的手术刀,划破了自己的手掌。
温热的鲜血,带着我身体的温度,涂抹在笔记本的扉页上。
那行关于温度差的字迹,在接触到我血液的瞬间,仿佛活了过来。
纸张之下,无数根细如蛛丝的磷光纤维亮起,它们交织成一个复杂的自毁程序,瞬间蔓延至整个服务器阵列。
一切都开始熔化。
不是剧烈的爆炸,而是一种寂静的、不可逆转的消融。
我们胸前的警徽,那枚象征着秩序与正义的金属徽章,在此刻也开始熔化,变成一滴滴液态的磷光,汇入脚下的洪流。
就在那光芒之中,我看见了,无数张模糊而痛苦的面孔从服务器中升腾而起,那是所有被陈警监的意识网络囚禁的受害者。
他们在光芒中消散,眼神归于平静。
真正的终结不是毁灭,而是让真相回归它本该存在的位置。
光芒渐渐散去,周围的一切都恢复了死寂。
我看向林疏桐,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无法呼吸。
她的眼睛里,那片深邃的蓝色虹膜,此刻正与刚才警徽熔化后残留的磷光完全重合。
光芒在她眼中流转、重组,最终,凝聚成一行极其细微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数据流——那是陈警监生前留下的,最后一份侧写记录。
记录的末尾,一个声纹终止码,清晰地指向了警队现任局长的名字。
然而,那还不是全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