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暮雨后,暗闻清荷香。
夕颜虽倾城,朝霞岂无殇?
暮雨初歇时,天空像被浣洗过的素绢,云絮褪成淡青纱,被风揉出细褶皱。
远处的山峦笼在薄雾里,七十二道金光从云缝漏下,在积水处绣出细碎的银纹。
一行人沿着青石板路走向荷塘,鞋底碾过积水的声音与蝉鸣交织,倒有了几分“东边日出西边雨”
的意趣——毕竟刚才还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此刻蝉翼上的水珠正顺着纹路滚落,滴答成曲,每一滴都敲在青石板的凹坑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翅膜振动的频率恰好与石板回声共振,像谁在远处拨动琴弦。
“你们闻,好香啊!”
林悦率先停下脚步,鼻翼轻轻翕动,像只被花香引诱的小鹿。
她穿着淡蓝色的布裙,裙摆沾着几星泥点,是刚才路过草丛时蹭上的,草叶的清香正顺着水汽往上爬。
风忽然转了个弯,把荷塘的气息送得更浓些,清冽中带着甜润,像含着颗未化的冰糖,连呼吸都变得黏着起来。
空气里浮动的微粒被阳光照得分明,每一粒都裹着荷香。
邢洲提着竹篮走在前面,闻言回头笑道:“这就是荷塘的方向了。
老人们说这片荷塘有些年头了,里面的水芙蓉品种不少,单是重瓣莲就有五种。”
他所说的水芙蓉,便是荷花的学名,此刻风里飘来的清香,正是来自那些刚从雨雾中舒展的花瓣,瓣尖还凝着雨珠,像缀着碎钻的裙摆,轻轻一碰就晃出细碎的光。
竹篮边缘挂着的铜铃偶尔轻响,与远处的蛙鸣应和着。
临近荷塘,先映入眼帘的是接天的荷叶。
三千片盾状圆形的叶片上覆盖着蜡质白粉,雨水在上面聚成晶莹的水珠,随着晚风轻轻晃动,像无数颗滚动的珍珠。
偶尔有水珠从叶尖坠落,“叮咚”
一声落入水中,惊起三圈涟漪,在暮色里荡开细碎的银辉,恰好与远处的蛙鸣合上节拍。
水珠坠水的瞬间,还会折射出转瞬即逝的七彩虹光,像谁不小心撒落的碎钻。
一只红蜻蜓停在叶尖,翅尖触水时搅出更小的晕圈,翅脉纹路比画稿还要精巧。
霜降蹲在塘边,指尖几乎要触到水面。
一片刚展开的荷叶恰好漂到她面前,叶缘还卷着淡淡的嫩黄,像婴儿攥紧的小拳头。
“你看这荷叶的脉络,多像画上去的。”
她轻声说着,指尖在空气中描摹着叶脉的走向,那些放射状的纹路里还藏着雨痕,“上面的水珠怎么都留不住,滑溜溜的像在跳圆舞曲。”
阳光透过叶心的孔洞,在她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随叶片晃动而跳跃。
叶面上一只蜗牛正缓缓爬行,腹足分泌的黏液在阳光下泛着七彩,像谁用银线勾勒的轨迹。
夏至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片较大的荷叶,轻轻举到她头顶:“小心露水打湿头。”
荷叶的清香混着他身上的草木气息飘过来,让霜降的脸颊微微烫。
她注意到荷叶背面灰绿色的叶肉上,分布着细密的绒毛,像裹着层薄纱,阳光透过时能看到细碎的光斑在跳动,像无数只微小的萤火虫在栖息。
叶柄处还停着只豆娘,蓝色翅膀折叠如折扇,触角轻点着绒毛。
柳梦璃早已打开画夹,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她先勾勒出荷塘的轮廓,又细致地描绘起近处的荷花:“这是单瓣红莲组的品种,你们看花瓣边缘的波浪纹,像被指尖轻轻捻过的痕迹。”
她指着一朵半开的荷花,粉白的花瓣尖端泛着淡淡的红晕,像少女羞怯时染上的胭脂,“旁边那朵重瓣的该是粉莲组,花瓣层层叠叠的,倒像叠了十二层的纱裙。”
风吹过花瓣颤动的弧度,被她精准地捕捉在笔尖。
花瓣上停留的蝴蝶翅膀开合间,把金粉抖落在花瓣褶皱里。
沐薇夏凑过去看画,手里的植物图鉴正翻到荷花那页:“书上说荷花还有个别名叫菡萏,《诗经》里写的‘彼泽之陂,有蒲与莲’,说的就是这个吧?”
她用指尖轻点画上的荷叶,“而且它的根茎还有通气孔道,能在水里呼吸呢,就像藏了无数支小吸管。”
晚风拂过,书页哗啦啦翻过,恰好停在夕颜花的插图上,图注里“夜颜”
两个小字沾着水汽般朦胧。
图鉴边缘还夹着片干枯的荷瓣,是去年采集的标本。
苏何宇举着相机四处取景,镜头对准了一朵刚绽放的白莲:“你们看这朵,花瓣干净得像雪,难怪叫水芙蓉。”
他调整着焦距,快门声“咔嚓”
轻响,“花瓣上的水珠都拍得清清楚楚,等回去洗出来,正好给梦璃当画稿参考。”
镜头转了个角度,把远处韦斌和李娜的身影也框了进去,两人的笑声正惊起一串水珠,在阳光下划出银线。
相机镜头偶尔反射阳光,惊得荷叶上的青蛙蹦跳进水里。
韦斌和李娜在荷塘边的田埂上追逐打闹,韦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