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的巷口,白汽像群受惊的绵羊,从蒸笼里争先恐后地钻出来,撞上冷冽的空气,瞬间凝成细碎的水珠,沾在苏晚的睫毛上。
她蹲在张记早餐摊对面的石阶上,笔记本上已经画满了半页——蒸笼掀开时的弧度、白汽散开的纹路、老板娘围裙上被蒸汽熏出的浅褐色印记。
“姑娘,再来笼包子?”
张叔掀开竹制蒸笼,白汽腾地漫过他的肩膀,在晨光里泛着淡淡的金色,“你这画本上的蒸汽,看着比我这真的还暖和。”
苏晚的笔尖顿在纸面。
她正在画件礼服的上半身,想用三层渐变的网纱模拟蒸汽在不同温度下的形态:最里层是加了银丝的米白,像刚从蒸笼里冒出的热汽;中间层是泛着珠光的浅灰,像汽遇到冷空气开始凝结;最外层是近乎透明的纱,缀着细小的水晶,像阳光穿过水汽时的光斑。
“张叔,您这蒸笼的竹篾纹路能借我看看吗?”
苏晚的手指在纸上飞快地勾勒,“我想把这纹路绣在腰带上。”
张叔笑着把蒸笼递过来。
竹篾的交错处泛着温润的琥珀色,是被十年蒸汽熏出来的包浆。
苏晚突然想起母亲的旧围裙,也是这样,在灶台前挂了十几年,布料上的碎花褪色成浅粉,却比任何新衣服都更让人安心。
手机震动时,她正对着蒸笼的竹编纹理呆。
是陆时砚来的消息,只有一张图片——陆家老宅仓库里的老式织布机,机身上缠着半卷棉纱,颜色和早餐摊的蒸笼布一模一样。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昨天陆时砚说“有空可以去看看”
,没想到他会特意拍照片来。
她回了个“谢谢”
,附带张刚画的蒸汽礼服草图。
几乎是立刻,陆时砚回复:“用感光纱试试,温度变化时会变色。”
苏晚抬头望向早餐摊,白汽正贴着冷玻璃蜿蜒而下,在窗上画出不规则的水痕。
她突然明白,有些温暖的东西,比如蒸汽、比如善意,从来都不需要刻意张扬,却能在最冷的清晨,在人心上烙下温柔的印记。
“什么呆呢?”
陈瑶的声音裹着寒风传来,手里拎着杯热可可,“顾老说你设计的橙色礼服太‘硬’,少了点‘烟火气’,让我来催催你的新稿子。”
苏晚把热可可凑到嘴边,看着白汽在杯口凝成小水珠:“你看这蒸汽,是不是像层流动的纱?”
陈瑶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早餐摊,突然拍手:“我知道了!
你想做件‘会呼吸’的礼服?”
她抢过笔记本,指着蒸汽礼服的草图,“这腰封的竹编纹路,不就是张叔蒸笼的花样吗?”
苏晚的指尖在“腰封”
两个字上敲了敲:“我想让王师傅用旧报纸混纺布做基底,再缠上棉纱,像……”
“像蒸笼布裹着热包子!”
陈瑶笑得眼睛弯成月牙,“不过林薇薇昨天在时尚论坛了组设计稿,跟你之前画的早餐摊系列有点像,就是……”
“就是把蒸汽画成了廉价的亮片?”
苏晚接过话头,语气里听不出波澜。
她早就料到林薇薇会有动作,就像小时候总偷拿她的画笔,却永远画不出她想要的光影。
张叔的包子刚出笼,白汽漫过两人的脚踝。
苏晚突然拉起陈瑶:“走,去面料厂,我知道该怎么改橙色礼服了。”
面料厂的样衣间里,王师傅正对着橙色礼服愁。
苏晚拿起剪刀,在裙摆处剪出细碎的裂口,然后蒙上层薄薄的棉纱:“喷点水试试。”
水雾落在棉纱上,原本挺括的橙色立刻变得朦胧,像被蒸汽熏过的玻璃。
王师傅眼睛一亮:“这是……”
“像冬天从外面走进早餐摊,眼镜片上的雾。”
苏晚拿起针线,把竹编纹路的腰封缝上去,“张叔说,好的蒸笼布既能锁住热气,又能让包子透气,设计也该这样。”
正说着,林薇薇的声音从门口飘进来:“哟,这不是把包子铺搬进礼服店了?”
她穿着件缀满水钻的连衣裙,身后跟着的记者举着相机,“听说苏小姐的新设计灵感来自早餐摊?真是接地气啊。”
苏晚没抬头,继续调整棉纱的褶皱:“总比某些人把蒸汽画成亮片强,既不暖,也不真。”
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