缎长衫散发着龙涎香:“王大夫这是欲盖弥彰?”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听说令尊临终前在研究油桐子的内服之法?”
王宁瞳孔骤缩。父亲确实曾在日记中提到过“以毒攻毒”的设想,但那不过是未经验证的草稿。还未等他反驳,远处传来孩童的哭喊:“不好了!李家娘子喝了百草堂的药,浑身发肿!”
暮色四合时,王宁站在李家堂屋,看着榻上昏迷的妇人。她手腕处的红斑与昨夜死者如出一辙。张阳小心翼翼地掀开药碗,药渣里赫然躺着半颗油桐子——这根本不是百草堂的药方。
“有人在栽赃。”林婉儿突然开口,她不知何时检查完了整间屋子,指尖沾着些许粉末,“窗台上有陌生脚印,还有……”她举起染着褐色痕迹的帕子,“桐油。”说这话时,她的目光再次落在王宁身上,似乎在犹豫是否要说出更多秘密。
深夜,王宁独自来到父亲生前的书房。烛火摇曳中,他翻开布满批注的《本草纲目》,一张泛黄的信笺飘落:“孙玉国背后有人……”字迹戛然而止,墨迹晕染成深色的团块。他拿起信笺,摩挲着父亲的字迹,想起小时候,父亲总是在这里教他辨认药材,讲述药草的故事。
突然,屋顶传来瓦片轻响。王宁抄起案头的青铜钥匙,寒光一闪,林婉儿破窗而入,玄色劲装染着血迹:“他们来了。”话音未落,数十枚淬毒的银针破窗射来,王宁侧身避开,药匙磕飞银针,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院外火把通明,孙玉国的声音裹挟着夜风传来:“王宁!交出油桐子秘方,饶你百草堂……”话未说完,林婉儿已如鬼魅般掠出,软剑在夜色中划出凛冽弧光。
王雪提着药箱冲进书房:“哥!张娜在后院发现了……”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惊恐地望向窗外。王宁转身,只见钱多多举着斧头劈开柴房,熊熊烈火瞬间吞噬了堆积如山的油桐子药材。
“不!”王宁冲向火场,热浪扑面而来。恍惚间,他仿佛看见父亲站在火焰中,手中攥着那张未写完的信笺,向他投来鼓励又担忧的目光。林婉儿的软剑在他身侧翻飞,斩断逼近的火舌,但火势太猛,百年药香混着桐油燃烧的刺鼻气味,将百草堂笼罩在浓烟之中。
张娜突然从浓烟中冲出,发丝被火燎得蜷曲:“地窖!快把珍贵药材转移到地窖!”王宁咬牙点头,心中暗暗发誓:这场以油桐子为名的阴谋,他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哪怕要直面最黑暗的真相。而此刻,在火海映照不到的角落,郑钦文正将浸透桐油的布团抛向最后一间仓库,嘴角勾起得逞的冷笑,孙玉国在一旁看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浓烟裹着焦糊味呛得人睁不开眼,王宁被热浪逼退半步,袖中的青铜药匙烫得几乎握不住。林婉儿的软剑舞成银蛇,将试图逼近药房的火舌尽数绞碎,但东侧库房的梁木还是轰然倒塌,扬起漫天火星。
“这边!”张娜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素白裙裾已被火燎出黑边。她领着众人冲进地窖,潮湿的霉味混着药材的清香扑面而来。王雪抱着装满油桐子的陶罐踉跄而入,陶罐表面还残留着她情急之下咬出的齿痕。
“这些果子不对劲。”张阳的声音在黑暗中发颤,他举起油灯凑近陶罐,“表皮的针孔里残留的毒素,和死者体内的毒源一致。”他掏出银针插入果仁,针尖瞬间发黑,“是马钱子与乌头的混合毒,绝非自然生长。”
地窖外传来重物砸门的声响,刘二狗的叫嚷穿透浓烟:“王宁!再不出来,老子把这地底下都烧穿!”王宁握紧钥匙,目光扫过墙角父亲留下的樟木箱。箱底压着的泛黄图纸突然在脑海中浮现——那是张标注着“桐油子改良工坊”的隐秘地图。
“林姑娘,劳烦你引开他们。”王宁掀开箱底夹层,取出用油纸包裹的图纸,“张阳,你带着药方和这些毒果去邻镇找李太医,务必查出毒药来源。”他转向妻子,“张娜,你和王雪留守地窖,看好药材。”
林婉儿点头,软剑出鞘时带起一阵森寒。她破窗而出的刹那,王宁仿佛看见她腰间玉佩闪过的微光——与郑钦文的那块竟是同一块玉佩的两半。还未及细想,地窖外已传来刀剑相击的脆响。
暴雨突至,浇得火场滋滋作响。王宁顶着雨幕摸进城西废宅,腐木霉味混着刺鼻的桐油气息扑面而来。月光透过破瓦洒在满地陶碗上,碗中残留的深褐色液体正冒着诡异的气泡。墙根处,半卷账簿被雨水泡得发胀,模糊的字迹中“钱记商行”“孙记药铺”等字样赫然在目。
“果然是你们勾结。”王宁攥紧账簿,忽听身后传来熟悉的折扇开合声。郑钦文倚在门框上,金丝绣着的云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王大夫好本事,可惜来得太晚了。”他抬手示意,暗处涌出数十名蒙面人,手中火把照亮他们腰间统一的桐叶纹饰。
暴雨冲刷着屋檐,王宁后背抵着冰凉的砖墙,药匙在掌心沁出冷汗。打斗声渐近,林婉儿的身影破窗而入,劲装多处撕裂,血迹顺着剑刃滴落:“快走!官兵……”她的话被剧烈咳嗽打断,王宁这才发现她衣襟下渗出的黑血——竟是中了与死者相同的剧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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