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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宁接过药包,取出几片根片放进陶罐,加水煎煮。药汁很快变成了浅褐色,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清苦的药香漫了开来。“每隔一个时辰换一次鲜根泥,”他嘱咐刘二狗,把煎好的药汁倒进碗里,“这汤药每天三次,温着喝,别放糖。”
一连三天,王宁都带着鲜藤梨根来换药。孙玉国的疮口渐渐收了脓,边缘长出嫩红的新肉,原本青黑的皮肤也慢慢转淡。到第四天清晨,孙玉国竟能扶着墙站起来了,看着药碗里褐色的藤梨根汤,忽然“扑通”跪在王宁面前。
“王掌柜,我不是人!”他老泪纵横,花白的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我以前嫌这藤梨根土气,嫌它便宜,可到头来,救我的还是它……”
王宁扶起他,阳光从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之间的药罐上,罐里的藤梨根片还在轻轻晃动。“这药不贵,可它在山里长了多少年,吸了多少日月光华,才有这份药力,”他指着窗外,后院的藤梨藤正顺着墙往上爬,新叶舒展,“药无贵贱,能治病的就是好药。人也一样,心术正了,才配用这些天地生养的宝贝。”
孙玉国望着那片嫩绿的藤梨藤,忽然抹了把脸:“王掌柜,我把济世堂关了,您收我当个学徒吧?我想跟着您学认药,学怎么做人。”
王宁还没答话,就见林婉儿站在院门口,披着件青布斗篷,兜帽下的眉眼弯弯。“藤梨根要配着春阳用才最好,”她轻声道,像是在说药,又像是在说别的,“看来,它找到懂它的人了。”
春风拂过,藤梨架上的新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她的话。王雪提着刚采的藤梨果走进来,金黄的果子在竹篮里闪着光,空气里满是清苦的药香和清甜的果香,混着春茶的气息,在晨光里慢慢散开。
清明的雨丝斜斜织着,百草堂的后院热闹非凡。村民们围着新搭的竹架,看王宁和孙玉国一起移栽藤梨苗。孙玉国穿着粗布短褂,裤脚卷到膝盖,露出小腿上还未褪尽的疤痕——那是恶疮痊愈后留下的印记。他手里的锄头笨拙却有力,把带着土球的藤梨苗放进坑时,指尖特意抚平了根须上的褶皱。
“这苗得带三分宿土,”王宁蹲在旁边,教他如何压实根部,“藤梨的根最认故土,带着老家的泥,才长得稳。”他指尖沾着的泥点蹭在孙玉国手背上,两人相视一笑,像极了多年的老友。
张娜端着筐刚炮制好的藤梨根片走过来,竹筐里的根片黄白相间,边缘泛着淡淡的油光。“钱多多送的陈年根片都切好了,”她把筐放在石桌上,鬓角的银簪随着动作轻晃,“他说今年要在后山种上百亩藤梨园,让咱们再也不用愁药材。”
王雪正带着几个孩子在药圃边认药,指着一株藤梨苗说:“你们看这叶子,心形的,边缘带锯齿,摸起来毛毛的——记住它的模样,到了秋天,就能顺着藤子找到结满果子的树。”孩子们的小手轻轻抚过叶片,笑声惊飞了枝上的麻雀。
忽然有人喊:“林婉儿姑娘来了!”
众人转头望去,林婉儿站在篱笆门外,没戴兜帽,露出素净的脸庞。她手里捧着个旧木盒,走到王宁面前打开,里面是一卷泛黄的纸,上面画着藤梨根的图谱,旁边用蝇头小楷写着炮制古法,墨迹已经发暗,却字字清晰。
“这是我师父留下的,”林婉儿的声音带着些微感慨,“他说藤梨根是‘山野馈赠’,懂它的人,才能让它活在药里,活在人心里。”她把木盒递给王宁,“现在,该交给你了。”
王宁接过木盒,指尖触到冰凉的木头,仿佛摸到了几代医者的温度。图谱上的藤梨根画得细致,连根须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旁边批注着“春采鲜根,夏晒其皮,秋酿其汁,冬藏其干”,与他平日的做法不谋而合。
这时,张阳提着个药篓走来,篓里装着新收的藤梨根,根须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陈大爷今早来谢恩,”他笑得眼角堆起皱纹,“说喝了半年藤梨根汤,肝区再不疼了,特意挖了些新根送来。”
孙玉国看着那些根须,忽然红了眼眶。他想起去年冬天,自己是如何让郑钦文用劣质藤根换药,又是如何躺在病床上等死。如今握着锄头,亲手种下新苗,才懂王宁说的“药者仁心”,原是比金子还重的道理。
“王掌柜,”孙玉国放下锄头,郑重地作了个揖,“我想把济世堂改成‘藤梨堂’,专收穷苦人,用这藤梨根给他们治病,您看行吗?”
王宁还没答话,村民们先鼓起掌来。李婶抱着刚摘的藤梨果挤上前:“孙掌柜能回头,是好事!我那痈肿就是藤梨根治好的,这药好,心好,病才能好!”
雨渐渐停了,阳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在藤梨苗上,叶片上的水珠闪着七彩的光。王雪打开药铺的门,新写的招牌“百草堂·藤梨传承”挂了起来,旁边还添了块小木牌,写着“免费教授藤梨根辨识法”。
林婉儿看着这一切,悄悄后退了几步,转身要走。王宁叫住她:“姑娘不留下来喝杯藤梨茶?”
她回头笑了笑,风扬起她的衣袂,像一片即将飞走的叶:“我还要去别的地方,看看更多的‘藤梨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