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烛子:乌饭树下的药缘与人心
暮春的青禾镇总裹着一层湿雾,石板路两侧的药铺幌子在风里轻晃,“百草堂”三个字的蓝布幌下,王宁正低头给镇民称药。他穿件浆洗得发白的月白长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双手骨节分明,指腹沾着淡淡的药屑——那是常年抓药、碾药磨出的痕迹,连指甲缝里都嵌着点赭石色的药粉。
“王掌柜,您再给看看,这腰还是沉得像坠了石头。”柜台前的老李弓着背,鬓角的白发沾着汗,说话时得扶着柜台才站得稳。他身后跟着儿媳,手里攥着个布包,里面是济世堂开的药方,纸角都被捏得发皱。
王宁放下戥子,指尖搭在老李腕上,指腹贴着寸关尺三脉,目光凝在对方眼底。“李伯,您这脉细而弱,眼底还有些昏沉,怕是肝肾亏虚得厉害。”他收回手,又翻开老李的眼睑看了看,“之前孙掌柜给您开的是鹿茸、人参之类的温补药?”
老李连连点头:“是啊,说是补气血的,可吃了半个月,除了上火嘴里发苦,啥用没有。他还说我年纪大了,身子虚,得慢慢调,可这眼睛越来越看不清,连针脚都纫不上了。”
王宁拿起济世堂的药方扫了一眼,眉头微蹙:“孙掌柜这方子太燥,您本就肝肾不足,虚不受补,越补反而越耗津液。”他转身从药柜最上层抽出一本泛黄的《本草备要》,指尖在书页上滑动,停在“南烛子”那一页,“您这症状,得用南烛子入药才对症。这味药味甘酸,性平,归肝肾经,能益肾固精、强筋明目,正好治您的腰膝酸软和目暗不明。”
“那太好了!”老李儿媳刚要笑,就见王宁掀开身后的药柜抽屉,里面空空如也,只余下一点残留的黑色果渣。王宁叹了口气:“去年的南烛子冬天就用完了,今年雨水多,山下乌饭树的果子还没熟,青的发涩,药效不够。”
“那可咋整?”老李的脸瞬间垮了,扶着柜台的手都在抖,“总不能眼睁睁等着眼睛看不见吧?”
王宁刚要开口,里屋的门帘“哗啦”一声被掀开,王雪背着个粗布药篓跑了出来。她才十五六岁,梳着双丫髻,鬓边别着朵晒干的金银花,药篓里装着刚采的薄荷和蒲公英,裙角还沾着草屑。“哥,张阳师傅让我问你,上午晒的陈皮翻不翻?”见有客人,她又规矩地站到一边,好奇地打量着老李。
这时,院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林婉儿提着个竹编食盒走进来。她穿件便于行动的短打,腰间系着黑色腰带,别着把小匕首,长发束成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王掌柜,张嫂让我把午饭送来,还说……”她话没说完,就见王宁脸色凝重,便把食盒放在桌上,“出什么事了?”
王宁把老李的病情和南烛子缺货的事说了,林婉儿立刻直起身:“深山里的乌饭树长得早,说不定果子已经熟了。我下午就进山,保准把南烛子采回来。”
“我也去!”王雪眼睛一亮,拽住林婉儿的袖子,“张阳师傅教我认过南烛树,说它叶子是薄革质的,边缘有细锯齿,果实熟了是紫黑色的,我正好去练练手。”
王宁有些犹豫,深山里蛇虫多,路又滑。张阳这时从后院走了出来,他戴着副圆框眼镜,长衫上别着个绣着药草的香囊,手里还拿着本药材图谱。“让她们去吧,婉儿身手好,小雪也该多认认活药材。”他从抽屉里拿出个布包,里面装着雄黄粉和解毒的草药,“进山前把雄黄粉撒在裤脚,遇到南烛树仔细看,别和其他野果弄混了。南烛子的果实是球形,表面有细柔毛,里面有小种子,可别采成了有毒的龙葵果。”
老李看着几人忙活,眼眶有些发热:“真是谢谢你们了,要是能治好我的病,我一定好好谢谢你们。”
王宁拍了拍他的肩:“李伯,您放心,我们一定把南烛子采回来。您先回去等着,等药配好,我让小雪给您送过去。”
午后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青禾镇外的山道上。林婉儿背着药篓走在前面,手里拿着根树枝拨开杂草,王雪跟在后面,时不时蹲下来看路边的植物,嘴里还念叨着:“这是杜鹃,不是南烛树……这个叶子太圆,也不对……”
两人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山路越来越陡,周围的树木也越来越密。林婉儿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前面一片灌木丛:“小雪,你看那边。”
王雪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灌木丛里长着几棵常绿灌木,叶片呈椭圆形,边缘有细密的锯齿,阳光下泛着深绿色的光泽。枝头挂着一串串球形的果实,紫黑色的,像一颗颗小珠子,表面还覆着层细柔毛。“是南烛树!果子真的熟了!”王雪兴奋地跑过去,刚要伸手摘,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刘二狗的大嗓门:“这南烛子可是孙掌柜要的,你们百草堂的人怎么敢来抢?”
林婉儿立刻挡在王雪身前,警惕地看着走来的刘二狗和郑钦文。刘二狗穿着件短褂,敞着怀,手里拿着个麻袋,郑钦文则跟在后面,贼眉鼠眼地打量着树上的南烛子。“这深山里的药材,谁先采到就是谁的,怎么成你们济世堂的了?”林婉儿冷冷地说,手悄悄按在了腰间的匕首上。
“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