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铺换盐,看见孙玉国他小舅子在那儿卖芝麻糖,花花绿绿的,说是用黑芝麻做的,一分钱能买三大块。好多娃缠着大人买,柱子是不是也吃过?”
张婆娘一拍大腿:“可不是!那糖甜得很,柱子天天吵着要,俺前前后后买了十几回!那糖里的芝麻黑乎乎的,吃着有点苦,俺还以为是红糖熬的,没在意……”
王雪在一旁听得脸色发白,手里的药秤“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哥!”她捡起秤,声音发颤,“孙玉国用的黑芝麻,怕是有问题!”
王宁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走到柜台前,从张婆娘带来的药渣里捻起一点东西——那是些碎芝麻,颜色发灰,带着股哈喇味,捏在手里一搓就成了粉末。“这哪是黑芝麻,”他捏着那碎末,指节泛白,“这是陈年发霉的芝麻,储存在潮湿的地方,早就变质了!吃了不仅不能补精血,反而会伤肝肾,难怪孩子们会头晕脱发,肠道燥结!”
“这杀千刀的!”张婆娘气得浑身发抖,抓起地上的药渣就要往济世堂冲,“俺去找他拼命!”
“你等等!”王宁拉住她,目光锐利如刀,“现在去找他,他定然不认。雪丫头,你去孙玉国那小舅子的杂货铺,买两串那芝麻糖回来。张嫂子,你去叫上其他几个娃娃生病的人家,让他们也带些孙玉国给的药渣来。咱们得让这黑心肝的,露出原形!”
王雪攥紧了拳头,辫子甩了甩:“哥,我这就去!”她转身要走,王宁又叫住她:“带上这个。”他从药柜里取出个小巧的锡盒,里面装着些饱满的黑芝麻,“拿去对比,让大伙儿看看,什么是真芝麻,什么是害人的假货!”
王雪接过锡盒,揣进怀里,快步走出百草堂。秋风卷着她的衣角,辫梢的香囊在风中摆动,药香一路飘散,像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柜台后的王宁望着窗外,手里紧紧捏着那粒油亮的黑芝麻,指腹的老茧摩挲着芝麻的纹路,眼神里既有愤怒,更有一股不容动摇的坚定——他要用这小小的黑芝麻,守住百草堂的良心,也守住镇上百姓的健康。
王雪揣着那盒黑芝麻走出百草堂时,秋风正卷着几片枯叶打旋。她把粗布裙摆掖进裤腰,加快脚步往街东头的杂货铺赶,辫梢的药囊随着步子一晃一晃,里头装着的薄荷与陈皮混出清苦的香,倒让她纷乱的心绪静了些。
杂货铺门口围着几个半大的孩子,都踮着脚朝里喊:“孙二叔,再给我来串芝麻糖!”柜台后坐着个瘦高个,留着两撇八字胡,正是孙玉国的小舅子郑钦文。他手里拿着根竹签,正往上面串糖块——那糖红得发暗,裹着一层灰黑色的碎粒,看着倒真像芝麻,可凑近了闻,除了齁甜,还有股子说不清的霉味。
“急什么?”郑钦文斜着眼扫了孩子们一眼,手里的动作慢悠悠的,“一分钱一串,先交钱后拿糖。这年头,挣俩钱容易吗?”他嘴上嘟囔着,眼角却瞥见了走来的王雪,脸上的不耐烦立刻换成了假笑,“哟,这不是百草堂的王姑娘吗?怎么,你们家也开始卖零嘴了?”
王雪没理他那茬,从袖袋里摸出两个铜板拍在柜台上:“两串芝麻糖。”她的目光落在柜台下的瓦罐上,那里面装着没串完的糖块,裹着的“芝麻”颜色深浅不一,有些甚至发绿。
郑钦文拿起两串递过来,手指上沾着黏糊糊的糖渍:“王姑娘尝尝?我这芝麻糖,用的可是上好的黑芝麻,补得很!你看镇上的娃娃,吃了都说好。”
王雪接过糖串,故意用指甲刮下一点“芝麻”,放在指尖捻了捻——那东西质地松散,一捻就碎,还沾了些红色的糖渣。她从怀里掏出王宁给的锡盒,打开来,里面的黑芝麻颗颗饱满,黑得发亮,放在阳光下泛着油光。“郑掌柜,你这芝麻,怕是不太对味吧?”她把锡盒往柜台上一放,“你看我这芝麻,才是正经的黑芝麻,闻闻?”
郑钦文的脸色僵了一下,随即梗着脖子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这芝麻怎么就不对了?不都是黑的吗?”他伸手就要合上锡盒,却被王雪拦住。
“是不是黑的,泡水便知。”王雪眼尖,看见杂货铺门口有个破碗,里面还剩些雨水。她走过去拿起碗,先放了几粒自家的黑芝麻,那芝麻沉在水底,水依然清亮;再刮下郑钦文糖上的“芝麻”丢进去,水面立刻浮起一层灰绿色的沫子,水也变得浑浊发黏。
“这……这是糖溶了!”郑钦文慌了神,嗓门却更大,“芝麻糖泡水,自然是这样!你个小姑娘懂什么!”
“是吗?”王雪冷笑一声,提高了音量,“那为什么我家的黑芝麻泡水,水是清的?为什么你这‘芝麻’吃着发苦,还有股霉味?郑掌柜,你敢不敢让镇上的乡亲们来评评理?”
她这一喊,周围的孩子和路过的村民都围了过来。有个老婆婆凑近看了看那碗水,皱着眉说:“这看着是不对劲啊,俺家老头子以前种过芝麻,好芝麻泡水哪会这样?”
“俺家狗蛋吃了这糖,头发掉得厉害!”一个汉子挤进来,指着自己孩子稀疏的头发,“原先黑黢黢的,现在跟枯草似的!”
郑钦文见人越来越多,额头上冒了汗,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