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不耐烦。
\"王掌柜,孙老板让我来问问,李大叔是不是您给治坏了?\"郑钦文往屋里扫了眼,看到李大叔喝药后脸色稍缓,语气更冲了,\"我们回春堂的药都是正经药材,可别是您这儿用了什么虎狼药,反倒赖我们头上。\"
\"放肆!\"张阳往前一步,他常年握药碾子的手骨节分明,此刻捏得咯吱响,\"你家那狗爪豆我看过,绒毛都没褪干净,泡药的水泛着青黑色,那是毒素没去净的明证!《本草备要》里写得明明白白,'狗爪豆毒在皮与仁,必久泡久煮方可用',你让孙玉国自己去翻书!\"
郑钦文被他唬住,往后缩了缩,但嘴里还硬着:\"我们老板说了,古法炮制太费功夫,现在讲究新法……\"
\"什么新法能把毒药变良药?\"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众人转头看去,林婉儿站在雨帘里,青布裙被雨水打湿了大半,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些带着泥土的狗爪豆。她头发用根木簪挽着,几缕湿发贴在颊边,倒比平日里多了几分锐气。
\"林姑娘?\"王宁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林婉儿走进来,将竹篮放在桌上,里面的豆荚沾着雨水,弯如狗爪的形状格外分明。\"我在后山采药,听说街口出事了。\"她拿起一枚豆荚,指尖划过那些细密的绒毛,\"这豆子我从小见我爷爷炮制,必得用山泉水泡足两日,每天换水时都要尝一口,直到尝不出苦味才算去了生物碱。然后用桑柴火煮三个时辰,煮到豆皮开裂,露出里面乳白的豆瓣,那才是能入药的。\"
郑钦文听得发愣,嘴里嘟囔着:\"哪要这么麻烦……\"
\"嫌麻烦就别做药生意。\"林婉儿瞥了他一眼,目光清亮如溪,\"我爷爷常说,药行里有三不做:炮制不到的药不做,来源不明的药不做,心术不正的人不做。孙玉国三样占全了,迟早要出事。\"
郑钦文被她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撂下句\"我回去告诉孙老板\",转身就跑,连伞都忘了拿。雨丝斜斜打在他背上,很快洇出一片深色。
王雪凑到竹篮边,拿起林婉儿采的狗爪豆:\"婉儿姐,你这豆子荚角上有紫斑呢,跟我们早上见的不一样。\"
\"这是生长在阴坡的品种。\"林婉儿解释道,指尖拂过那些紫斑,\"光照少的地方,豆荚会积累更多花青素,看着好看,但毒性也比阳坡的强些,炮制时要多煮半个时辰。\"她转头看向王宁,\"王掌柜,我猜孙玉国收的就是这种阴坡的豆子,毒性本就大,再省了炮制步骤,难怪李大叔反应这么重。\"
王宁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张娜,把后院那缸去年泡的酒拿来。\"张娜应声去了,很快提着个陶缸回来,揭开泥封时,一股醇厚的酒香混着药味散开。\"这是用泡制好的狗爪豆泡的酒,本是预备着给风湿患者冬天用的。\"王宁舀出一小碗,琥珀色的酒液里沉着几粒豆瓣,\"李大叔现在体虚,先用绿豆汤解毒,等缓过来些,再用这药酒擦膝盖,比内服更稳妥。\"
李大叔的儿子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眼眶红了:\"都怪我,听说免费送药就劝爹去了……\"
\"谁不想少花些钱看好病?只是这药啊,从来就没有捷径可走。\"王宁望着窗外的雨,檐角的水珠串成帘子,把回春堂的方向遮得朦胧,\"就像这狗爪豆,非要历经水泡火煮,褪去毒性,才能显出温阳止痛的本性,做人做药,都是一个道理。\"
傍晚时雨停了,夕阳从云缝里漏下来,给青石巷镀上层金辉。李大叔喝了第三碗绿豆汤后,终于能顺畅地说话了,虽然还虚弱,但脸上的青气散了不少。王雪蹲在灶前添柴,看着药罐里翻滚的药汁,突然问:\"哥,孙玉国就不怕出事吗?要是有人像李大叔这样中毒,他怎么收场?\"
王宁正在翻晒刚收的艾叶,闻言动作顿了顿:\"有些人眼里只看得见银子,看不见良心。\"他拿起一把艾叶,绿色的碎末从指缝漏下,\"但药有药性,人有天道,种什么因,总会结什么果。\"
话音刚落,就见钱多多慌慌张张跑进来,褡裢歪在肩上,头发乱得像鸡窝。\"王掌柜!不好了!\"他跑得气喘吁吁,抓着柜台边直喘气,\"回春堂那边……又倒下两个人,比李大叔还严重,听说已经报官了!\"
张阳手里的算盘“啪”地掉在桌上:“来了!”
王宁站起身,月白长衫在暮色里显得格外干净。“张阳,准备好解毒的药材,说不定一会儿官府会来问话。”他看向窗外,夕阳正一点点沉下去,回春堂的方向亮起了灯笼,昏黄的光在潮湿的空气里摇摇晃晃,像个不祥的预兆。
林婉儿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竹篮里剩下的几粒狗爪豆还放在桌上,在暮色中泛着深沉的光泽。王雪拿起一粒,放在手心掂了掂,突然觉得这小小的豆子里,藏着比山风更冷的道理——能救人的,从来不是药本身,而是用药人的心。
暮色像块浸了墨的棉布,一点点罩住青石巷。百草堂的药灯刚点起来,橘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