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块浸了墨的布,慢悠悠罩下来时,院里的槐树叶已经看不清纹路了。
叶辰抱着怀里的小槐花,这丫头刚从外面疯跑回来,额角还沾着草屑,此刻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扒着叶辰的胳膊往人群里瞧。
秦淮茹站在旁边,手里攥着块没织完的毛线,指尖缠着线头,眼神在傻柱和地上那人之间打了好几个转。
“是你打的?”
地上那人捂着肚子哼哼,嘴角挂着血丝,抬头瞪傻柱的样子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野猫。
傻柱往手心里啐了口唾沫,刚卷起来的袖子滑下去半截,露出胳膊上结实的肌肉:“咋了?打得就是你这种偷鸡摸狗的货!”
他往前踏了一步,地上那人吓得往后缩了缩,后腰撞在石阶上,疼得“嘶”
了一声。
叶辰怀里的小槐花突然咯咯笑起来,小手指着傻柱:“柱子叔好厉害!
像画里的武松!”
秦淮茹轻轻拍了拍小槐花的后背,低声道:“别瞎说。”
可她嘴角那点没藏住的笑意,比小槐花的笑声还明显。
“我亲眼看见你翻张大爷家的墙头,手里还攥着只老母鸡!”
傻柱的嗓门比院里的广播喇叭还亮,“张大爷瘫痪在床,就靠这几只鸡下蛋换药,你也下得去手?”
地上那人梗着脖子犟嘴:“你胡说!
我就是路过,被石头绊倒了!”
“绊倒?”
傻柱弯腰拎起他的后领,像拎只破麻袋似的把人拽起来,“那这鸡毛咋粘你裤腿上了?还是芦花鸡的毛,张大爷家就一只芦花鸡,你当我瞎?”
叶辰低头逗小槐花,故意把声音放软:“槐花看,柱子叔手里那叔叔的裤腿,是不是有白花花的毛?”
小槐花凑近了看,突然伸手拍了拍傻柱的胳膊:“柱子叔,他裤兜里还有鸡蛋!
圆圆的!”
这话一出,地上那人脸“唰”
地白了,手忙脚乱想捂裤兜,可傻柱比他快,一把掏出来三个圆滚滚的鸡蛋,还带着点鸡粪味。
“人赃并获,你还有啥说的?”
傻柱把鸡蛋往秦淮茹手里一塞,“秦姐,你先拿回去给张大爷送过去,就说找着了。”
秦淮茹接过鸡蛋,指尖碰着蛋壳的温度,轻声道:“那我先过去了,这边……”
“你放心走,有我呢。”
傻柱摆摆手,又把视线甩回地上那人,“现在跟我去派出所,还是我喊院里的街坊都来评评理?”
地上那人眼珠转了转,突然往地上一坐,开始撒泼:“我没偷!
这鸡蛋是我自己家的!
傻柱你凭啥打人?我要告你!”
“告我?”
傻柱乐了,蹲下来指着自己的脸,“来,你看清楚,我脸上这伤是谁抓的?刚才你挠我那几下,街坊都看见了,到了派出所,看是偷鸡的罪重,还是我‘防卫过当’重!”
叶辰抱着小槐花往后退了两步,给傻柱腾开地方。
小槐花却不乐意了,蹬着小腿要下来:“我要看柱子叔揍坏蛋!
娘说坏蛋就该打!”
“槐花乖,柱子叔不是在揍他,是在教他学好。”
叶辰轻声哄着,心里却觉得这场景实在有意思。
以前总听院里人说傻柱傻,可他这“傻”
里藏着股子通透——知道啥时候该硬,啥时候该让,就像刚才把鸡蛋递给秦淮茹,既给了她台阶,又把事办得敞亮。
“行了,别装死。”
傻柱站起来,踢了踢那人的鞋跟,“要么现在滚,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在这院儿晃悠;要么我现在就喊人,让你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选吧。”
地上那人犹豫了半天,终于一骨碌爬起来,恶狠狠地瞪了傻柱一眼,捂着脸往巷口溜,跑出去老远还听见他嘟囔:“傻柱你给我等着……”
“我等着呢!”
傻柱扯着嗓子喊回去,转身时看见叶辰抱着小槐花在笑,顿时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笑啥?我这也是没办法,对付这种人就得用硬的。”
“我没笑你。”
叶辰把小槐花往上托了托,“我笑这坏蛋跑起来像只被追的兔子。”
小槐花突然指着傻柱的胳膊:“柱子叔流血了!”
傻柱这才低头看,刚才被挠的地方渗着血珠,混着汗珠子往下滑。
叶辰从兜里掏出块干净的手帕递过去:“擦擦吧,别感染了。”
“没事,小伤。”
傻柱接过手帕胡乱抹了两下,突然想起啥似的,“哎,秦姐是不是把鸡蛋送过去了?张大爷那边……”
“应该快回来了。”
叶辰看了眼巷口,“再说,就算她不回来,你这‘英雄事迹’明天一早也会传遍全院。”
傻柱嘿嘿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倒比平时看着顺眼多了。
小槐花突然在叶辰怀里喊:“柱子叔,你刚才打得好!
我长大也要像你一样,打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