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臂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齐帝的眼神微微一顿,眼底深处掠过一帝王的阴狠,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却足以让人心头发紧。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透着一股凉意:“原嫔病了,需要静养,这段时间都不能来看阿宝了。”
林深乖巧地点头,心里已然明了。
病了?在这吃人的后宫,“病了”往往就是悄无声息消失的前奏。
依照原主所受的宠爱,若有人伺候不周,便要动怒训诫的。原嫔做了那样的事情怕是早就被查了个底朝天,自然是要病逝了。
如今这般轻描淡写的一句“病了”,其下的含义,不言而喻。
林深心里泛起一种复杂难言的滋味。
羡慕又似同情。
他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早就不记得真正亲人的模样,灵魂深处唯一鲜明的,只有一个为了护他而死的身影,灼热而惨烈。
他将这些翻涌的情绪压下,只是顺着齐帝的话,再次点了点头。
白嫩的脸颊因殿内过旺的炭火烘得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
齐帝看着他这模样,手有些痒,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那温热细腻的脸颊,语气里带着明显酸溜溜的意味:“怎么?心里只惦记着那个原嫔,把父皇都忘到脑后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玩笑,但林深知道,其中试探与独占的意味十足。
他几乎敢肯定,若自己此刻敢为原嫔说半句求情的话,下一秒,等待原嫔的恐怕就不是“病逝”,而是更为迅速的“原地去世”。
他立刻仰起脸,露出一个依赖的笑容,声音软糯:“父皇自然是最重要的。儿臣只是……只是觉得她眉眼间,有几分像母后罢了。”
这话精准地抚平了齐帝那一瞬间的不悦。
齐帝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醋了。
他看着面前的人,神情有些恍惚。
这孩子,真的像极了他。
那个人啊……就是对谁都好,对谁都和颜悦色,仿佛周身都笼罩着一层温暖柔和的光,引得无数人飞蛾扑火般想要靠近。
那时便亲眼见过多少人想尽办法自荐枕席,只为求得那人一顾。
只不过,那些人最终都没能成功罢了。
而他,何其有幸,也曾在那人最意气风发、最光芒万丈的年岁里,见过他最温柔的神色,得到过他最真诚的庇护与笑容。
只是那时,他还太小,小到只能仰视,来不及……
齐帝收拢手臂,将怀里这具温热的、承载着他所有思念与执念的身体更深地嵌入怀中,仿佛要透过这相似的皮囊,拥抱住那个早已逝去的、求而不得的魂魄。
殿外,风雪更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