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沙哑：“我记得……有个兄弟，总嫌我练剑太狠，说当将军不如当掌柜，清闲。”
我咧嘴一笑：“那你还记得，我请你喝的第一顿酒，是你押镖路过青州，我把当铺最后一坛梨花酿开了？”
他眉头一动：“你说那酒酸得像醋，结果你自己喝了一夜。”
“对啊。”我耸肩，“所以我亏欠你的，不止一顿酒。”
他沉默片刻，忽然抬手，将长枪虚影收入神魂。铠甲褪去，露出那张熟悉的脸。他盯着我看了许久，终于道：“那你打算怎么还？”
我正要答，心口突然一烫。
狐火纹活了，顺着经脉往上爬，直冲脑门。我眼前一黑，又见幻象：
——师父背着褡裢，蹲在乱葬岗边，怀里抱着两个襁褓。一个是我，一个是苏红袖。他啃了口桃酥，嘟囔：“这两个崽子，一个欠命，一个欠缘，我都得养着。”
旁边站着持国天王，冷声道：“天规不可违。”
师父回头一笑：“规矩是人定的，我又不是人。”
画面消散，我踉跄一步，差点跪下。
司徒明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极轻：“妖族大圣的精魄……不是谁都能承的。你师父当年也没敢全接。”
我稳住身形，摸了摸左耳的缺角铜钱。
它正在发烫，像是在回应什么。
“他不敢，”我咧嘴，“所以我敢。”
赵无锋看着我，忽然道：“你真打算一个人扛到底？”
我拍拍胸口：“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这儿多了个房客。”
他皱眉：“万一它反噬你呢？”
我笑了：“那也得等它学会算账再说——我这当铺，可不养白吃饭的鬼。”
话音刚落，心口狐火纹猛地一缩，竟隐隐形成一个字形。
我看清了。
是“**契**”。
账本在怀里轻轻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我低头，发现最后一页的墨迹正在变化：
**“庚子年七月初七，收妖圣精魄一缕，利息待议。”**
**新增一行小字：**
**“附则：若持剑者违约，精魄自焚，当铺夷平。”**
我啧了一声。
这哪是赠机缘，这是签卖身契啊。
抬头时，赵无锋还在盯着我。
苏红袖浮在半空，呼吸微弱。
归墟剑在体内安静如常。
我伸手按住心口，那团狐火微微跳动，像在回应。
远处，裂隙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似有若无。
我眯起眼。
下一瞬，账本突然弹开，纸页翻飞，停在空白一页。
墨迹缓缓浮现，不是师父的字。
是一行陌生笔迹，力透纸背：
**“你师父没告诉你——这‘欠妖族的’，不只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