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蹲下，与他平视。
然后，抬起剑尖，轻轻挑起他的下巴。
“你不是天道碎片，”我说，“也不是什么妖主、共主。”
他呼吸一滞。
“你是我不敢面对的自己——那个想斩尽一切，却又怕痛的懦夫。”
他怔住。
随即，大笑。
笑声嘶哑，却干净。像是憋了一万年，终于有人替他说出了真相。
“哈哈哈……对！对！就是我！”他一边笑一边咳血，“我就是不想疼！我不想记得师父倒下的样子，不想记得赵无锋被我推下冥狱的眼神，不想记得苏红袖抱着我哭着说‘你怎么还不回来’……所以我造了那么多壳，扮说书的，扮妖王，扮疯子……只要我不认，我就不用疼！”
我盯着他，没打断。
“可你回来了。”他笑声渐弱，眼里竟有了光，“你回来了，还亲手把我揭出来……真狠啊，陈无咎。”
我点头：“对自己，当然要狠。”
他咧嘴，露出一口染血的牙：“那就……来吧。”
剑光一闪。
不快，也不炫。
就像切开一块陈年老肉，干脆利落。
夜无痕化作光尘，随风飘散。最后一缕消散前，他脸上竟浮出孩童般的平静笑容，像终于睡了个好觉。
我站起身，握紧斩天机。
七彩光带缠剑，星河右眼复明，持国天王叩首未起，苏红袖指尖轻抚玉坠残痕。
天地初定，因果归一。
我立于祭坛中央，双目清明，再无杂念。
万载纠缠，至此斩尽。
真我浮现，不过如此。
远处，云层裂开一道细缝，透出一线天光，照在剑刃上，映出我清晰的倒影——不是神，不是魔，不是英雄，也不是罪人。
就是一个掌柜。
一个终于敢把账本合上的掌柜。
我抬起左手，摸了摸耳垂上的缺角铜钱。
它还在。
温的。
忽然，剑身一震。
七彩光带猛地收紧，星河右眼骤亮，持国天王猛然抬头。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苏红袖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她的嘴一张，一滴血从唇角滑落，砸在祭坛青铜砖上，发出“啪”的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