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至亲之人了。
他们甚至很少住在一个屋檐之下,那么这薄薄的一层血缘关系、又能承载多少东西呢?
她知道,在这个寨子里,她不可能过得和书里一样、有一个正常的家庭了。
她对爹爹、对叔叔伯伯们而言,一定要有用,这样才能让她和娘有更大一点的空间,才不用惶恐地等待随时会落下的鞭子。
她开始练剑了,练得比其他孩子都用功。
她总是能咬得住牙关,能把那些苦给咽下去。
她总是不服输,总是秉着一股气。
她对爹爹的念想已经不多了,但是依然想要得到他的认可。
爹在一旁时,她就格外刻苦、格外较真。
他打趣道,有朝一日、哪怕最高的山搬到了眼前,这小妮子恐怕也要较两下劲。
仇白当时只觉得,能讨好了爹爹,娘就能过得好一点。
那个寨子里,娘几乎是她全部的念想了。
然后,这一切都随着那个寨子,一同消失在汪洋之中。
她向别人介绍起自己的名字时,习惯说,我姓仇,仇恨的仇。
她花了很多时日,才让自己的生命、有了仇恨以外的色彩。
所幸,她还依旧年轻。
现在的她,能从眼前大海无量的千招万式中、读出多少种生活呢?
冬季的天黑得很快,而仇白停手时,天已经黑了很久了。
她不清楚眼前的人究竟出了多少力,他到现在都没有喘一口气、额头上也见不到一滴汗。
“我一共施了一百零七路剑招,有几路你未能一遍参破,所以我又重新施展了几遍。虽说大多数招式已是老生常谈,但能做到这一步,同龄人中也寥寥无几了。”
今夜北风紧,玉门再次下起了雪。
陈一鸣从城楼上跳下,将一件厚厚的外套披在了仇白身上。
而仇白也彻底站不住了、直直地跌在了他的怀中,连一句话都没力气说了。
重岳看向了残破不堪的城楼,以及城楼之上的提灯,默默念道:
“万事空中雪。”
“江流如此,方来还有英杰。”
似有心意相通一般,令道出了后句。
陈一鸣向重岳道了别,便抱着仇白转身了。
令已经提着灯下楼了:
“这夜也深了,你还有点醉,不如让我送送你。‘今夜送归灯火冷,明朝酒醒大江流’。大哥,要不也一起走一程吧?”
重岳并未言语,不过也跟了上来。
夜阑雪骤,几人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大哥,怎么了?”
重岳看见了雪中的一盘棋,桌边的座椅空无一人,但棋盘纤尘不染。
“令妹,你送他们二人回去吧,我送到这里就行了。”
“那好吧……”
重岳见他们走远之后,才在棋盘前坐下:
“在玉门摆弄这些伥鬼,你可要当心一点。”
“先观棋,再谈别的。”
“这一盘棋,我倒是只能看得出,执黑只在半目胜负、生死之间。”
“我教过你,再算算。”
“角上留劫……你倒是说过‘粘劫收后’。一劫之粘,确实能牵动全局。”
“‘藏器于身,待时而动’。执白者势广,后顾之忧也多,一着不慎就会落得满盘皆输。”
“一着不慎的,也可能是你。”
“不错。但你很快就会意识到,我们终归是一条船上的,再过三五年,玉门还能容得下你?大炎还能容得下我们?你我都和人走得太近了,你应该也明白、你终究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如今你在百忙之中,不会下这一步闲棋。找我所为何事?”
“那把剑,你想好怎么托付了吗?”
1098年1月28日,玉门,22:09
“我的天……我跟你们说,我刚才梦到一件恐怖的事情,我梦到你们家的大哥和二哥其实是一伙的……”
仇白向胡言乱语的陈一鸣投来了关怀的目光,这段时间她已经习惯了对方那些光怪陆离的梦了。
“你怎么最近这么没精神,我真有点担心了……”
一旁的令故意将目光移到了别处:
“他可能压力有点大吧,人到中年就容易……”
“我没到中年!”
“开个玩笑嘛……”
陈一鸣迷迷糊糊地开始了摸索:
“我有点搞不清楚了,梦里的仇白手感是这样的吗?”
仇白赶紧阻止了他:
“边上还有客人呢,别这样。”
“我现在应该不在梦里了吧?”
自从上次睡大了之后,陈一鸣每次醒来都会有些恍惚。
“‘无论去与住,俱是梦中人’。小兄弟,也许不执着于这些会更好一点。”
“啊?你别说这种话吓唬我……”
令悄悄地把仇白拉到了一旁:
“是这样的,仇姑娘。他这个症状,我还是有一点点的责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