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因却不着急,依旧笑着说道:“不急着答复,你不用有压力。
先看看本子的内容,好好考虑两天,时间完全来得及。”
他顿了顿,语气轻松地补充道:“这部戏的拍摄周期特别短,顶多两三天就能杀青,真的不会耽误你什么事,也不会打乱你的生活节奏。”
话说到这份上,她再推辞就显得有些不识好歹,甚至有点矫情了。
临走前,她和程因站在楼道口,掏出手机,互相加了微信。
彼此点头示意,算是正式建立了联系。
分别时,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
“您是专程过来找我的吗?”
程因微微一顿,目光微微闪动。
随即摇了摇头:“不是,我刚好有点私事在这附近处理,顺道过来一趟而已,不算特意。”
萧玉希点点头,没有再多问。
她心里清楚,自己一个无名小卒,连正式演员都算不上。
哪值得一位业内知名的大导演特地跑一趟。
晚上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想了很久。
脑海里不断浮现程因说话时的样子。
她的心里有点乱,理不清头绪。
跟从前确实不一样了。
经历过那次生死边缘的挣扎之后,她现,自己想要的东西,似乎多了那么一点。
不只是安稳地活着,而是想要活得更像“自己”
。
第二天一整天。
直到下班,宋衍都没来公司。
她心里有些不安。
如果是去别的剧组。
除了按公司规定请假报备之外,更重要的,还得跟宋衍本人说一声。
尤其是他们现在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这种事不能瞒着。
刚过六点,天已经黑了下来,窗外的路灯一盏盏亮起。
她坐在办公桌前,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停顿了几秒,终于了条短信过去。
【宋先生,你在哪儿?】
跟公司工作无关的时候,萧玉希总爱叫宋衍“先生”
。
这个称呼像是她私心里的一种界限。
提醒自己,也提醒对方,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上下级。
这是她面对宋衍时,悄悄切换身份的小方式。
手机震动了一下,宋衍很快回复,来一个地址。
兴茂酒楼,三楼包间。
萧玉希看了眼时间,立刻起身,拦了辆出租车赶了过去。
等她赶到包间门口时,门虚掩着。
她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宋衍正站在桌边,慢悠悠地用一块灰布擦着手。
他的指节上沾着暗红色的血迹,皮肤有些破。
包间中央的地毯上,躺着一个男人,满脸是血,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细缝。
他的右臂以一种怪异的角度弯折着。
整个人蜷缩在地,一动不动,呼吸微弱。
她走近几步,心跳加快,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赵轶。
那个名字在她心里掀起一阵波澜。
再看那块灰布,已经被血染红了一角,湿漉漉地挂在宋衍手里,还没擦干净。
宋衍皱了皱眉,似乎对这布的清洁程度不满意。
随即朝她伸出手。
萧玉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忙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一条干净的布巾,双手递了过去。
宋衍接过布巾,继续低头擦手,动作不紧不慢。
擦完手后,他把布巾随手丢在桌上。
然后整了整袖口,大步往外走。
连看都没再看地上的赵轶一眼。
酒楼门口,一辆漆黑的轿车早已静静地停靠在路边。
车身上映着街灯昏黄的光。
他快步走过去,抬手拉开后座车门。
随即坐进了车内。
萧玉希没多犹豫,紧跟着也钻进了车厢,顺手将车门轻轻关上,出“咔哒”
一声轻响。
引擎低沉地轰鸣起来,车厢彻底封闭。
隔绝了外面喧嚣的街道与人声。
两人被框进这同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连呼吸都显得清晰可闻。
空气安静得几乎让人心里慌。
这是自从医院那晚之后,他们第一次独处,也是第一次在没有旁的情况下,面对面地坐在同一片阴影中。
那个冷得像刀子一样的雨夜,雨水砸在巷口的铁皮屋檐上。
他把她扔下,任她在泥水中挣扎。
可从那以后,他什么都没提,连一句解释、一句道歉都没。
日子又回到了去石城之前的样子。
此刻,宋衍靠在座椅上,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眼神还带着点没散尽的狠劲儿。
萧玉希低着头,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他垂在膝上的右手。
忽然现他手指的指关节处破了皮。
血珠正一点一点地往外渗。
他下手真狠,也不知道是打在了谁的脸上,才伤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