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人面对面坐下的平静餐桌上,随着林显福说出的话语,陷入了一股寂静的氛围。
对于林显福展露出来的威胁,苏伦娜的表情明显产生了变化。
那像是错愕,又像是惊讶,唯独不像是被唬住。
硬要说的话,反而更像是感到了一丝有趣。
林显福话语之下波涛汹涌的浓烈情感,展露无疑。
那是在其他的寄生者身上罕见的事物。
——那样事物,名为“人性。”
是一种与愤怒,威胁纠缠不清的浓烈情绪。
这是为了他人而迸发的情感,近似于执念的描点。
苏伦娜从未在其他的“异种寄生者”的眼中,看到过这样的光彩。
“你对林姐,倒是挺在乎的嘛。”
近距离的观察他的微表情,他的语气,以及他的想法。
即便再不想承认,苏伦娜也理解了那样的情感为何物。
那种基于“家人”的执着而自发行动,向他人示以警告的做法。
不就恰好证明了,林显福对于“人性”有多么在乎么?
但即便理解……
苏伦娜依然无法认同。
因为她只要转念一想到,曾经多么在乎,多么执着于“家人”的存在,却在最终可能屈从于“兽性”,做出残害家人的行径。
将一切的美好撕作由鲜血凝结的红花,心里刚一产生的动摇便立马停止,转而变为浓烈的憎恨。
——白绵教授说的没错,苏伦娜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这只不过是在把“可能会犯”之罪套在无辜之人的身上。
虽然不是每个寄生者都会犯罪,但谁又能说寄生者绝对不会犯罪呢?
怀揣着坚定认为对方不会犯错的天真的想法,是最大的傲慢,也是对旁人毫无责任的想法。
她始终憎恶寄生者。
对他们的厌恶,也自然投注在林显福的身上。
这注定无法改变,苏伦娜也不打算去改变。
因为,没有人……有资格批判这样的自己。
也没有人有资格谴责曾经遭遇过亲身经历的自己,这种想法是否公平。
——即便是,白绵或者林显福两人也是如此。
苏伦娜的想法,毫无动摇。
“当然了。”
林显福的眼神不变,“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人之一。”
苏伦娜静静注视着此时的林显福,只觉得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往昔的影子。
……只要一想到,一想到那副认真的表情中可能会出现那种狰狞恐怖,食人之后沾满鲜血的姿态,苏伦娜的拳头就默然攥紧。
不行,不能再回想了,眼前的人并不是……
苏伦娜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将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果然,就算是有主的谕令,跟这些怪物和平共处,还是太难了,远远超过了自己的可承受范围……
“我对于伤害无辜之人没有任何兴趣,不要把我跟你们这样的人相提并论。”
苏伦娜平静地说着,“只是,林显福。我也给你一个劝告吧。”
“假如你真的那么在乎他们的话,就不要给我……亲手击毙你的机会。”
苏伦娜微抬起头,与对方的眼神灼热地对视着:“听好了,若你对他们,对无辜之人,被食人的冲动所驱使,伸出你的可怖狼爪,在那一刻到来之时。
即便会违背旨意,即便你我天各一方……我也一定会来到你的面前,赐予你犯下的恶行,该有的后果。
你同样可以理解为——这是,我给你的警告。”
“就这样?”
闻听此言,林显福毫无惧意,想也不想地冷笑着,回应道:“那我恐怕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因为在那些惨状产生之前……我会远离所有人,安静了断。”
“……”
苏伦娜微微一顿。
霎时间,想起了白绵曾经与她说过的话语:“在漩涡将周围卷入吞噬殆尽之前,在内核产生异常的刹那,他将用更大的力度,让所有人远离自己……”
拳头又下意识攥紧,苏伦娜沉默了好一会后,才平静地点头:“那我也希望你,说到做到。”
……
就在二人对峙之时,客厅的门外传来了开门的声音,苏玉萤与苏建立两人的交谈声已经隔着门传了进来。
在那一刹那,林显福与苏伦娜两人快速别开视线。
一人低下头收拾碗筷,另一人装模作样地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了一包纸巾,放在桌上。
尽管背地里互相看不对眼,但在这间屋内,在众人的面前,依然维持了最基本的平静,这是深深铭刻在两位敬爱家人,却隐瞒家人众多秘密的“同类”之间无形的共识。
“你们回来了?”
恰好此时,林婉琴系着围裙,戴着隔热手套,端着烹饪好的热菜走出厨房,笑着与门外的两人招呼了一声。
林显福紧忙起身从她的手里接过,帮忙摆盘。
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