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的声音在殿内回荡,余音袅袅,如同古刹钟鸣。
陈恪抬眸,目光穿过殿内凝滞的空气,正对上嘉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那双眼似笑非笑,仿佛能洞穿人心最深处的算计。
&0t;陈卿可知朕何意?&0t;嘉靖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重若千钧。
陈恪撩袍跪地,额头触在冰凉的青砖上:&0t;回陛下,臣愚见——真龙一出,虾蟹无所遁形。
&0t;
&0t;未免太过浅显。
&0t;嘉靖轻笑,指尖在账册封皮上轻轻一划,却始终没有翻开。
那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情人的丝,却让满朝文武的脊背同时绷紧。
知乎收藏夹《帝王心术解析》自动翻开:【当皇帝拒绝查看证据时,通常意味着他早已心知肚明】。
&0t;哦?&0t;嘉靖眉梢微挑,十二旒玉藻轻轻晃动,&0t;未免太过浅显。
&0t;他忽然转身,道袍广袖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0t;严卿,你来说说。
&0t;
严世蕃的独眼骤然收缩,喉结滚动了一下:&0t;臣臣以为&0t;他的声音突然卡住,像是被无形的丝线勒住了喉咙。
嘉靖的目光却已转向徐阶:&0t;徐卿?&0t;
徐阶慈眉善目的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思索:&0t;老臣愚钝,只解出&039;风云际会&039;四字。
&0t;
嘉靖轻‘哼’一声,突然转身,道袍广袖带起一阵带着丹砂香的风。
他的目光扫过严世蕃铁青的脸,最后落在严嵩花白的胡须上:&0t;众位爱卿都似对陈卿有不满,可是案情有误?&0t;
殿内霎时寂静。
铜鹤香炉中的青烟笔直上升,在触及房梁前悄然散开。
这话看似询问,实则是道送命题。
若质疑案情,便要直面马德全血淋淋的供词;若承认案情无误,则所有弹劾都成了无端攻讦。
严嵩的白须微微颤动,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精光。
他不动声色地瞥向徐阶,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只有老对手才懂的默契。
徐阶会意,仙鹤补子下的身躯微微前倾:&0t;回陛下,靖海伯劳苦功高,心系国事,案情一目了然。
&0t;他顿了顿,慈眉善目的脸上浮现恰到好处的忧虑,&0t;但行事作风,过于刚猛,未免惹人非议&0t;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保全了陈恪的颜面,又点出了严党攻击的核心——办案手段,而非案件本身。
严嵩适时接话,声音沙哑如磨刀石:&0t;人力有时而穷,岂能全托于靖海伯一人之肩?&0t;他颤巍巍跪地,额头触在金砖上,&0t;老臣奏请三司会审,还大明一个朗朗乾坤——&0t;老辅的尾音突然拔高,&0t;更还靖海伯清白!
&0t;
最后一句话像根毒刺,看似维护,实则暗指陈恪本身就不清白。
陈恪眯起眼睛。
严嵩父子这招以退为进着实高明——既不得罪嘉靖,又拿到了他们真正想要的东西:办案权。
&0t;陛下!
&0t;陈恪突然跨前一步,绯色官袍的下摆扫过严嵩的白须,&0t;案情清晰无误,臣甚至查到&0t;他故意拖长音调,目光如刀般刮过严世蕃瞬间绷紧的面容,&0t;有证据表明,那范家似乎私通——&0t;
&0t;陛下!
&0t;严世蕃突然暴喝,独眼中精光暴射。
他太清楚陈恪要说什么了——通敌!
这个罪名一旦坐实,别说范家,连严党都要被拖下水。
他肥胖的身躯灵活地插入陈恪与嘉靖之间,蟒袍上的金线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疼:&0t;靖海伯才思敏达,总有思虑不周之地!
&0t;他的声音陡然转柔,&0t;那范家乃是良商,必是有误会之处&0t;
高拱突然冷笑一声,靛青官袍下的身躯如山岳般沉稳:&0t;小阁老,靖海伯的话还未说完,你就急着打断——&0t;他目光如电,&0t;莫非这范家,与你严家关系匪浅?&0t;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刺向严世蕃。
嘉靖的指尖在账册上轻轻一叩:&0t;小阁老,高阁老问你话呢。
&0t;
严世蕃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独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
他突然重重跪地,膝盖砸在金砖上出沉闷的声响:&0t;陛下明鉴!
我严家与范家是有些私交不假——&0t;
严世蕃十分清楚,严家和范家此时的关系早已公之于众,否认则是掩耳盗铃。
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严世蕃却猛然抬头,独眼中竟泛起泪光:&0t;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了解范永魁其人!
&0t;他的声音突然拔高,&0t;范永魁可谓是商贾忠君的表率!
前一阵陛下万寿宫遭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