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二十八年的春风带着槐花香拂过县城,陈恪站在县衙照壁前,案两个朱红大字在阳光下刺得他眼睛酸。
&0t;牛娃子!
&0t;张屠户的大嗓门震得他耳膜生疼,&0t;这下可算给你娘长脸了!
&0t;
陈恪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竹简,那是他亲手刻的《穿越者科举守则》。
知乎大v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涌,那些关于&0t;古代科举黑幕&0t;的高赞回答此刻全成了笑话——他居然真靠死记硬背考了县试案。
&0t;张叔说笑了。
&0t;他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刻意放慢到符合&0t;少年得志&0t;的人设。
转身时,怀中竹简硌得胸口生疼。
十年来,他从试图造玻璃的穿越者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科举机器,连做梦都在破题承题。
知乎上那些&0t;穿越者必须改变世界&0t;的豪言壮语,早被现实碾成了齑粉。
&0t;穿越者科举守则第一条,&0t;他望着城门方向喃喃自语,&0t;当你现改变世界比考科举还难时,请乖乖背四书五经。
&0t;
县城最大的翰墨斋飘着松烟墨的香气。
陈恪在门前踌躇许久,终于抱着布包推门而入。
铜铃&0t;叮当&0t;一响,柜台后的胖掌柜头也不抬:&0t;童生用《四书大全》在左边第三架。
&0t;
&0t;学生不是来买书的。
&0t;陈恪解开布包,露出厚厚一叠桑皮纸,&0t;这是学生闲暇时写的话本,想请掌柜过目。
&0t;
胖掌柜这才抬眼,目光在陈恪打了补丁的膝裤上扫过,嗤笑一声接过手稿。
刚翻两页就皱起眉头:&0t;《神雕侠侣》?什么鬼名字!
&0t;他随手一抛,纸页雪花般散落,&0t;小相公还是专心举业吧,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谁能看?&0t;
陈恪蹲身去捡,耳边嗡嗡作响。
躲年前常乐缠着他讲故事的画面突然浮现,小魔头眼睛亮晶晶地问:&0t;后来杨过找到小龙女了吗?&0t;而现在,那些熬夜写就的文字正被人踩在脚下。
&0t;掌柜的,&0t;他声音颤,&0t;这故事在在我家乡很受欢迎。
&0t;
&0t;乡野村夫的口味也敢拿来县城卖?&0t;胖掌柜掸了掸袖子,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0t;要我说,你们这些穷酸书生就该老老实实&0t;
&0t;且慢。
&0t;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捡起地上的稿纸。
陈恪抬头,见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文士,靛蓝直裰下露出月白中衣领子,腰间悬着的和田玉佩随着动作轻晃。
&0t;这字倒有几分欧阳询的筋骨。
&0t;文士细细品读,突然轻笑,&0t;&039;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039;小友年纪轻轻,倒懂这个?&0t;
陈恪心跳如鼓。
知乎上关于&0t;古代出版业&0t;的碎片记忆突然串联——这人衣饰看似朴素,但玉佩是上好的于阗籽料,腰间荷包用的缂丝工艺至少值五两银子。
&0t;回先生的话,&0t;他作揖到标准的一百二十度,&0t;学生只是记录些民间故事。
&0t;
文士眯起眼打量他:&0t;案相公写这个,不怕耽误举业?&0t;
陈恪后背沁出冷汗。
这人竟知道他是案!
正犹豫间,却见文士从袖中排出十两雪花银,&0t;啪&0t;地按在柜台上。
&0t;这稿子我买了。
往后每月交三回稿,润笔费按销售分成。
&0t;文士掏出一纸契约,&0t;在下杭州清河书坊的东家,姓陆。
&0t;
陈恪盯着契约上&0t;每售出一册分润五十文&0t;的字样,手指不受控制地抖。
知乎某位匿名用户的回答突然浮现:【明代通俗小说市场年规模约二十万两】。
十两银子足够母亲两年吃用,分成更是细水长流
&0t;学生有个条件。
&0t;他深吸一口气,&0t;能否先付家母十两?&0t;
陆老板大笑:&0t;孝心可嘉!
再加五两订金如何?&0t;他凑近低语,&0t;不过小友得答应,府试后再写个《射雕英雄传》的续篇。
&0t;
走出翰墨斋时,陈恪怀中银两沉甸甸的。
西斜的日头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恍惚间仿佛看见知乎个人主页的&0t;赞同数&0t;正在疯狂上涨。
他摸出炭笔,在《穿越者科举守则》上添了新的一条:
&0t;第二条:当金手指变成毛笔时,请用它写畅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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