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高不低,却瞬间压下了精舍内剑拔弩张的火药味:“小阁老此言差矣。”
陈恪目光平静地迎上严世蕃那只闪烁着阴鸷光芒的独眼,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礼仪性的弧度,话语却清晰锐利:
“高阁老心系社稷,忧国忧民,一片赤胆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其方才所言,乃是为天下苍生请命,为朝廷开源节流计,绝无半分他指!小阁老以己度人,妄加揣测,实非君子之道。”
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帘后那模糊的身影,声音陡然转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
“至于兵部开支陡增三成,小阁老莫非忘了?此乃圣上钦定之国策!裁汰旧部冗员,编练苏州新军,汰弱留强,整军经武,以御外侮,以安社稷!此乃陛下高瞻远瞩,为大明铸就钢铁长城之圣意!每一两银子,皆用于刀刃之上,账目清晰,经得起查验!小阁老今日以此为由,质疑兵部开支,莫非……是对陛下整军经武、强我大明之圣意,有所不满不成?!”
最后一句,陈恪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字字千钧!
他先是为高拱撇清了指摘嘉靖的用意,又将严世蕃扣给高拱的“暗指陛下”的帽子,原封不动、甚至更加凌厉地反扣了回去!
你不是说工部是为皇上办事吗?那兵部开支更是奉旨而行!你质疑兵部开支,就是质疑皇帝的决定!
精舍内,死一般的寂静。
沉水香的青烟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帘后,那模糊的身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一道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叮——”声,自铜磬上传来,悠长而冰冷,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严世蕃脸上那刻意维持的、带着得意与挑衅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那只独眼猛地收缩,瞳孔深处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与……被反噬的狼狈。
高拱胸中翻腾的怒火,在陈恪那掷地有声的反击和那声冰冷的磬音中,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冷静下来,但看向严世蕃的目光,依旧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与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