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是亘古的黑暗与死寂,唯有脚下累累白骨的碎裂声,以及彼此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提醒着他们仍在移动。
魔煞之气如浓稠的墨汁包裹着众人,即便有愿力屏障隔绝,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压抑与冰冷依旧无孔不入。
不知在第几只引路云雀周身灵光渐黯、承受不住此地无孔不入的魔煞侵蚀,于一声细微的“噼啪”
哀鸣中碎裂散落后,众人眼前豁然一开,不再是逼仄的岩壁与无尽的骸骨铺陈。
一处极为隐蔽的洞口,悄然呈现在嶙峋怪石与浓重魔气的掩映之后。
那洞口并非天然生成,边缘处残留着剧烈冲击与利爪撕扯的痕迹,仿佛曾有什么庞然巨物试图破开此地,却又被强行阻挡。
洞口幽深,仿佛巨兽沉默的咽喉,而其周遭景象,更是触目惊心。
虽一路行来,脚下所踏皆是累累白骨,早已见惯了死亡的颜色,然而此地的骸骨堆积之密、情形之异,仍让众人心头为之一紧。
相较于外围杂乱无章、人魔妖兽混杂的骨堆,这里的尸骨,绝大多数都呈现出清晰的人形特征,其间亦混杂着一些体型庞大、骨骼奇诡的非人遗蜕,显然曾经历过极为惨烈的搏杀。
岁月的风霜与魔气的侵蚀,早已剥去了它们昔日的光泽,只余下森森然的灰白,如同大地裸露的疮痍。
它们相互层叠、依偎,甚至有许多是彼此支撑着、背靠着岩壁,维持着生前最后时刻的姿态,仿佛至死仍在坚守着什么。
一些骨骼上,还残留着早已黯淡、破损不堪的衣甲碎片,其上依稀可辨古老宗门徽记或是符文纹路,无声诉说着它们主人百年前的身份——正是那场仙魔大战中,慨然赴死、力战而陨的先辈修士。
只是,令人心头沉的是,与外围那些尚残留着一丝不屈战意或怨念的骸骨不同,此地的累累白骨,竟感受不到丝毫灵性波动的痕迹。
依照常理,修为高深的修士身陨后,其骸骨历经岁月,纵使灵力散尽,也应有一缕不屈道韵或残存神念萦绕不散,尤其是如此多的高阶修士集体陨落之地,气息更应沛然难消。
然而此处,唯有绝对的沉寂,仿佛所有的灵性、所有的痕迹,都被某种力量彻底抽空、抚平,干净得令人心悸。
这绝非自然消散所能解释,仿佛有什么力量,将本该萦绕于此的魂灵气息,彻底抹去,或者说……吸纳、镇压。
就在众人凝神探查之际,那只新飞来的引路云雀傀儡忽然出一阵急促的“咔咔”
声,鸟喙开合间,一枚卷成细管的薄薄纸条被吐了出来,飘飘悠悠,落在鹿闻笙脚前的骨堆上。
鹿闻笙眸光微凝,俯身将其拾起。
霎时间,周围同伴皆不由自主地围拢过来,一颗颗毛茸茸的头颅凑近,围了一圈,带着探寻与凝重,目光聚焦于那方小小的纸笺之上。
但见纸上墨迹淋漓,字迹却是歪斜扭曲,如蚯蚓爬沙,稚童涂鸦,狂放不羁到了极处,竟一时难以辨清究竟书写何物。
众人面面相觑,连番研读,仍是一头雾水。
通过傀儡默默注视着他们的曲雁回,将众人脸上那严肃中带着困惑的神情尽收眼底,眼底不禁划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与促狭——没想到吧?这等关乎此界存亡的惊天秘辛,竟是他先窥得门径!
然而,他嘴角那丝笑意还未完全扬起,便听得影像中,鹿闻笙端详半晌,终是抬起那双清澈却带着疑惑的棕色眼眸,缓缓吐出一句:“这写的……是什么?”
字迹实在过于“别具一格”
,饶是有人博闻强识,此刻也犯了难——不过倒是带着曲雁回一如既往的风格。
“……”
曲雁回神色瞬间一僵,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了喉咙,一股热血“嗡”
地一下冲上头顶,俊秀的面庞霎时涨得通红。
少年人的羞窘在这一刻展现无遗,那绯红甚至蔓延到了耳根,胜过万千精心编织的情话。
没等众人继续琢磨那如同天书般的图案,一只体型明显大了数圈、做工更为精细的云雀傀儡,迅捷地从洞口旁的阴影中无声滑出,稳稳落在先前那只小云雀身旁。
这一次,它不再是出简单的“喀喀”
声,体内精巧的共鸣结构震动空气,传出了曲雁回那带着几分气急败坏、又强作镇定的嗓音:
“哼!
亏得还是名动各宗的天之骄子,竟连字都识不全了么?”
语气中的讥诮,试图掩盖那份被窥见短处的尴尬。
“嘿!
这鬼画符一样的玩意儿,谁认得出来?”
炎昭明心直口快,当即小声嘀咕反驳。
曲雁回在那头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懒得再与他们争辩这“学识”
问题,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不必徒费心神辨认了,此地有极其高明古老的阵法痕迹,你们直接进去便是。”
阵法!
一语点醒梦中人!
此言如同惊雷划破迷雾,众人豁然开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