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克让点点头:“谦之比朱温小子强,他是败在自己缺乏杀心。他这辈子过得很累,也根本不怕死。”
“他是个天生的游侠,根本不适合做官,他是勋贵之后,又不爱奢靡,就算不做官,朝廷给的那点钱也够花销。我硬要带他进官场,却是害了他。”
“但寇帅也是天生的骑士,在他冲锋陷阵的时候,田珺能从他身上学到一个骑士应有的自由之魂。”田珺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她对寇谦之的崇拜,绝不仅是仰慕那种苦修式的生活方式。
在这点上,齐克让与田珺无疑很有共识。
一个人的勇气,胆识,将略,作为一个军人,远比作为游侠更能发挥出来。
“所以你认为谦之的死,全然不必悲伤,也没有为他复仇的必要?”齐克让波澜不惊地道。
“我当然没这个意思!”田珺急道:“无论本人意愿如何,亲友复仇,都是天经地义。譬如怜儿姊姊,她若公平取下朱温小子的脑袋,我一定会觉得她慷慨重义,是我田珺压根比不上的。”
“可雪帅若现下出兵……”田珺微微低下头,有些踌躇地道:“总觉得不大公平。”
齐克让将茶盏放在石桌上,也陷入了悠悠沉思。
他以仁将之名闻于天下,当然也极其在乎颜面声名。
黄巢为王仙芝报仇,名正言顺。
要是他与焰帅联手夹击黄巢,无疑显得胜之不武。
“况且,朝廷并没有要求雪帅出兵,若要自行调动泰宁军,就必须向百姓加征赋税。”
齐克让古井不波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幽微的变化。
面对席卷关东的蝗旱之灾,泰宁镇是唯一一个没有发生人食人事件的藩镇。
为了赈济百姓,齐克让削减了战兵规模,减少了官署开支,节度副使寇谦之更是在泰宁官僚中带头全家吃麦饭,作为垂范,劝泰宁镇的文武官吏们俭朴爱民。
这是泰宁镇多年来上下一心积累起来的君子声名。
齐克让道:“这些话即便不都是你想出来的,但确实很有道理。你说得也很真情实意。”
“但黄巨天已占了先手,他的胜算,从一成不到,已经增加到四成以上。”
“田珺,你要知道甄帅是本帅师姊,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说到这里,齐克让骤然丝毫不留情面地拂袖,对安仁义、米志诚二人道:“送客!”
这两个损友麻利地把田珺拖了下去。
田珺顿时色变,大呼道:“齐帅,我还没有说完呢……”
兰素亭却扯了扯她的衣袖:“不必再说了。”
田珺压低声音道:“可是朱温小子交代的任务……”
“任务已完成了。”兰素亭贴着田珺的耳朵道。
田珺登时愕然。
两人驰马归去的时候,兰素亭靠在田珺怀里,轻轻道:“我想出这个计谋的时候,还以为一定要说动齐帅,但都将马上告诉我,只要让齐帅听到这些话,在他心里插进一根钉子,游说就算成功了。”
“都将说,焰帅和雪帅是两种相反的人,一个像火,暴烈而骄傲,一个像水,仁厚而柔缓。甄帅在蕲州江岸屠杀三万义军,齐帅不可能没有意见。”
“行事方式上,甄帅太急,齐帅太缓。缓急之间,草军就有了见缝插针,火中取栗的机会。所以齐帅出不出兵,本不重要。”
田珺想了好一阵,才恍然大悟。
“芷臻,你怎么进步这么快?”
“我晚上看兵法、谋略的书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