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她记得清清楚楚,除了忐忑之外,在那一刻,看着韦阿宝讨饶的眼神,她竟感到一丝彻骨的兴奋。
这就是主宰他人生命的感觉么?
为什么这种感觉让自己脊柱都在颤抖?
长剑突地向下一划,从韦阿宝脖颈到胸口划出一道通红的豁口,发狠着力,刷地一声剖开了韦阿宝的胸膛,从白森森的肋骨缝里透入,直钻心脏!
伴着一声裂帛般的爆响,韦阿宝口唇翕张,却只能发出荷荷的低哼,本就肥怪的面容扭曲似一团捏坏的面团,恐惧、怨恨与不甘混杂在他张大的瞳孔中,渐渐淡褪了光采。
当终于意识到自己杀了人的时候,眼泪无声无息自甄燃玉双眸迸发而出,惶恐的眼神中,却还有一分大仇得报的快意。
鲜血伴着肥油狂喷,但男人只是大袖一卷,那些腥红与明黄色的液体全部落在地面,没有一滴溅上甄燃玉身。
“那么,无论是甄家,还是韦家,抑或本地官府,都不可能容下你了。”
男人笑了笑,突地捉住了她的小手,用衣袖拭去她的泪水,显得极为自然。
“既然答应你叔父要照顾你,我自然不能食言。对了,石某还没介绍自己,大唐天德防御副使、朔州刺史石雄,现为大唐头号节帅刘沔大帅的副官与内定接班人。小姑娘,有没有兴趣跟着石某人学一下如何做名将?名额有限,先到先得。”
几十年后,甄燃玉还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因初次杀人而内心如同沧海翻覆的她,却也被石雄最后两句话逗得破涕为笑。
这是她和老师的第一次会面,并将永世难忘,铭心刻骨。
而几个师兄弟,又有谁第一次见到老师时不是如此呢?
入门之后的岁月过得飞快。她只觉自己迷迷糊糊地就参加了一场震古烁今的大战,老师信手斩下了威震塞北的乌介可汗的首级,用三千骑兵击破十万敌军,覆灭了与大唐对峙百年以上的回鹘汗国。
这被时人称作能与太宗年间,卫国公李靖三千骑长驱定襄,攻灭突厥相提并论的壮举。
而她,则在战场上杀了一生所杀的第二个人,那是一个蓝眼睛高鼻梁的回鹘别部胡人。战后,老师告诉她,为她而骄傲。
甄燃玉发现老师像许多和他一样开朗豁达的人一样很喜欢喝酒。
奇怪的是,喝酒之后,老师却往往变得沉闷起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她本来被父母暗算过之后,已经发誓戒酒,却又重新学着喝起来。
终于有一天,她把自己灌得半醉之后,摇曳着身子路过老师的帅帐。
由缝隙瞅见,石雄又在一个人喝着闷酒。幽迷烛光下,那张俊伟刚劲的面庞竟显得异常消瘦。
甄燃玉抬头,只见月色正好。
借着酒意,她心中猛然鼓起一阵勇气,撩开帐门,轻轻走了过去。
见老师没有反应,她便颤颤巍巍地将已经发育起来的身子靠进老师怀里。
石雄一直是独身,这是战士们都知道的。所以她也不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对。
愣了愣之后,石雄站起身来,同时用手迅疾地扶住她,避免她直接栽倒在地。
“燃玉,你在做什么?”声调平静如镜湖秋水。
“老师,我……”
甄燃玉想要鼓起勇气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却不知为何说不出口。
“女人活在世界上,最重要的是掌握自己的命运。这是你入门之后不久跟为师说的,对吗?”石雄的眼神突然变得如帐外的月色般温柔。
甄燃玉不由芳心一阵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