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绥摇头一笑,指尖感受着碗壁的温热,声音轻柔。
“李桓存心要搜,怎么躲也没用……他既敢派兵强闯佛门清静地,便是打定了主意,没有画册,也会有别的证物出来……”
说着,又打量她们略显憔悴的面容。
“他们有没有为难你们动刑没有身上可有哪里伤着了”
语气虽淡,关切却真。
如意瘪着嘴巴,眼角余光扫向小昭。
“小昭为了烧掉那本画册,惹恼了官差头子,挨了好多拳脚……身上青紫好大一片呢……”
“这点皮外伤,算得了什么过几日便消了。”
小昭笑着接过,比如意更为松弛。
她坐在炭盆边的小杌子上,拿过布巾,又开始擦拭她的刀。
闻声,露出一个满不在乎的表情,声音是惯有的利落干脆。
“那领头的校尉,被我用矮凳砸中面门,也挨了好几拳,没占到什么便宜。”
薛绥心疼她,要看看她的伤,小昭却别扭地避开,往房门的方向看。
“说起来,佩儿倒是吓坏了。在牢里冻了一夜,怕是染了些寒气。这丫头平常看着胆小,关键时候倒也没哭闹,是担得了事的。”
薛绥点点头,“让她好生歇着,这几日不必过来伺候。”
“姑娘……”小昭擦拭刀身的动作顿住,低下头,似乎不敢看薛绥的目光,声音也带上了一丝罕见的内疚。
“画册全烧干净了。婢子当时情急,没别的法子……毁了姑娘的心血。”
“你做得很好。”薛绥点点头,“烧了便是死无对证。任他们如何攀咬,没有实证,便只是空口白话。画册毁了无妨,只要人还在……”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
“重要的是,你们都平安回来了。”
“端王为何突然肯放人了”锦书蹙了蹙眉,“婢子入狱时,瞧着那些人的脸色可不好看,一副要将我们严刑拷打的架势……哪料天不见亮,就来了人,客客气气地把我们放了,还将我们安稳地送回水月庵,当真是古怪……”
薛绥垂眸,看着碗中深褐色的姜茶。
“因为他不得不放。”
热气氤氲了她沉静的眼,唇角是一丝极淡的笑痕。
“被过河卒子将了军。有些账,他算不起。”
她没有点明具体是为什么。
但锦书悬着的心彻底落回了实处。
火光驱散了寒意,她们吃着庵中送来的斋饭,脸上都映出了暖色。
-
接下来的几天,薛绥在水月庵里静养。
伤口好得快,日子也过得分外平静清闲。
宝华殿的风波似乎没有惊起涟漪,外间并无多少流言蜚语。
朝堂上因军需案掀起的巨浪,也波及不到这方外之地。
庵中香火依旧清淡,晨钟暮鼓,诵经声日复一日悠远平和。
只有李肇,仿佛会掐时间。
时不时将养得油光水滑的雪团送回来。
随便捎信,说些闲话。
或附带几本新寻来的杂书和一些“御医调配”的舒痕膏,捎给薛绥。
字里行间,没有只言片语关心,却仿佛字字皆有情义。
就这么平静地到了二月初。
草长莺飞、杏微雨。
这日,水月庵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谢皇后宫里的嬷嬷。
她手上拎了宫里带的点心茶果,说话周到客气,像走亲戚似的,客客套套地同薛绥说话。
坐了约莫有半个时辰,除了传达皇后的慰问和安抚,话里话外,全是对她和李肇关系的试探。
又或都说,是提前来棒打鸳鸯。
薛绥能明白一个母亲为儿子筹谋的心思。
她始终神色淡然,言语得体,既不热络也不失礼。
嬷嬷走时,她还特地为谢皇后包了一些自己配制的“安神养生汤药”,让嬷嬷带回宫中,说是感念皇后娘娘慈心,表达一点微末心意。
那天后,东宫那边便突然沉寂下来。
李肇有半月没有消息。
直到二月底,才有信捎来。
瑞和郡主李毓宁,褫夺封号,以“毒害宫妃”的罪名,圈禁于京郊皇庄,非诏不得出……
丽妃萧氏被降为美人,打入冷宫霜蘅苑。其生父萧渊原是兵部职方司主事,也被革职查办,锒铛入狱。
轰轰烈烈的军需案,也有了最终的结果。
兵部、户部数名中官员落马抄家,几家涉事的皇商被查办。追缴的钱粮,据说已紧急调拨往赤水关。虽然谁都清楚,只要端王稳坐,萧嵩仍为宰相,便动不了萧氏的根本。但这场雷声大雨点也不小的整肃,终究是给了朝野一个交代,也暂时缓解了紧绷的气氛。
同时,朝堂上也发生了一件颇为引人注目的事情……
自从阿史那被大梁军打败,又在西兹内丨战中输给阿蒙拉赫,残部便分崩离析,去了赤水城以西的苦寒荒漠。
眼下西兹已初步平定内乱,阿蒙拉赫扶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