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论声也更为响亮。
“大清早就被吵醒了,好多官差,把玉带巷堵得水泄不通……”
“我家娘子也跑去凑热闹了……”
“你瞧,那些人都往玉带巷去的……”
“到底啥事儿这么热闹”
“内史侍郎姚府,被抄家了!”
“男丁都入狱了,女眷充为官奴,发往教坊司。”
“老天爷!这是犯了啥大罪,这样严重”
“欺君罔上,贪赃枉法,篡改文书,伪造诏令,纵容其子姚围假借平乐公主之名,私占良田,卖官鬻爵,舞弊科考,罪名可不少呢……”
“乖乖!这姚家胆子也太大了!”
“倒是那姚二奶奶有先见之明,前几日便闹了和离,想必是早得了风声……”
“假借公主之名,这话倒很有意思。不和那靖远侯家的顾五郎如出一辙吗都是跟平乐公主关系亲睦的,这平常都是仗着公主作威作福的人,一着不慎翻了船,却把公主摘出来了……”
“嘘,说不得,这些话可说不得。”
“走走走,看看去。”
薛绥问薛月楼,“二姐可要去瞧瞧”
薛月楼垂下的眼眸里,有一抹氤氲的雾气。
不是伤感,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意。
“要。我要亲眼看看,他们的下场。”
姚家所在的玉带巷,是不少达官贵人的居所。玉带缠腰,富贵盈门。
巷中青石铺路,木扶疏,屋宇错落有致,飞檐斗拱。可此刻却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树上都有人吊猴子似的你拥我挤。
小昭力气大,找了一个好位置,用力朝薛绥招手。
“姑娘,这里,来这里瞧得清楚。”
薛绥携薛月楼走过去。
只见官兵已然把姚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四处戒备森严。
一个个身着厚重的铠甲,手持长枪,神情冷峻,将围观的百姓阻拦在外。
姚府众人,从主子到仆役,一个个从府里押解出来。
只有姚围是被人抬出来的,形容枯槁,消瘦得近乎脱相,衣衫凌乱,头发蓬乱地散落在额前。在天光的映照下,他的脸色更是虚弱苍白得不像个正常人。
女眷们哭哭啼啼,脚步踉跄地往外走,满是惊恐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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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月楼的目光,一一扫过。
她看到了刁钻苛刻,刻薄她的婆母。
看到了尖酸泼辣,无事生非的小姑子。
看到了那个跟她的丈夫私通生子,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寡嫂……
还有那个要与姚围同去大牢候审的大儿子。
反而是铭哥儿,因为是一个众所周知的“傻子”,从小便神志不清,年岁又小,不可能掺和姚家的事情。
薛庆治找负责此案的官吏一说,孩子在和离时随了母亲,那官吏便把铭哥儿名字划了去,算是给了一个法外人情。
姚家人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铭哥儿反倒成了他们家唯一的血脉……
男丁投入大牢,虽说没有说一定判死。
可陛下为了平息民怨,将“万民请愿”的风波压下去,掩盖平乐公主的罪过,不让公主牵涉其中,很可能会灭口……
他们心下清楚……
许是走不出大牢了!
“走吧,二姐。”
薛绥道:“回去捡药。”
薛月楼点点头,离开时,回头再看一眼。
曾经的富贵荣华如同那泡影一般,转瞬破碎。
只留下一片凄惨景象。
姚家人也发现了人群里的她们,眼里满是怨毒和无助。
那姚围张了张嘴巴,抬起手指着薛月楼,露出哀求之色,似是想说什么,被官差一巴掌粗暴地打断,与那些女眷凄厉的哭声混在一起,听不分明。
多行不义必自毙。
薛月楼想到六妹妹的话,心下沉甸甸的。
一行人回到同济堂,堂倌已经拣好了他们需要的药。
薛绥让小昭付了银钱,牵着铭哥儿便要上车回府。
不料车夫刚把车横过来,便撞在另一辆刚刚驶到的车辕上。
车夫连连致歉。
薛绥抬头看去,撞入一双温润如潭的眼眸。
车内男子发髻梳得一丝不苟,以白玉簪束起,一件宝蓝色织锦长袍,领正襟齐,气质卓然。
薛绥微微一笑,“大官人,对不住了。”
对方将车帘拉得更开一些。
“不妨事,姑娘先过吧。”
男子声音亲和儒雅。
薛绥想到那日金銮殿上独占鳌头,骑马游街的状元郎,所到之处,人群簇拥,京中女儿竞相倾慕,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潇洒不羁……
再对比如今,不由会心一笑。
这人便是陆佑安,平乐公主的驸马都尉。
面色憔悴,眼窝凹陷,眼睑下是浓重的乌青,一看便是身子虚弱,显得整个人格外清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