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近虚脱的沃克家族成员。
“七天……”
罗恩在心中默念。
这七日的等待,对司炉星上的两大家族而言,漫长得如同七个世纪。
可对他这个跨星域的操盘手来说,时间流逝方式却截然不同。
他既需要处理主世界的危机——妮蒂尔的会议召集;
又要确保司炉星这边的棋局,按照既定轨道运行;
还要时刻警惕,那些可能窥视的未知存在。
这种多线程的精神分裂状态,让他的意识如同被拉扯的橡皮筋,随时可能崩断。
然而此刻,所有的疲惫都必须被压制。
因为神谕,即将降临。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巨兽的心跳,从神殿深邃的阴影中传来。
每一声,都让金属地板发出细微的震颤;
每一步,都如同在所有趴伏者的心脏上踩下烙印。
“墨汁”控制着“凯伦”的身体,让他的肌肉做出紧绷。
那是一个普通人,在面对神权时本能的生理反应。
额头紧贴着滚烫的地面,汗水混合着灰尘,在皮肤上留下肮脏的痕迹。
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白,膝盖因长时间跪地而隐隐作痛。
每一个细节,都被“墨汁”演绎得天衣无缝。
罗恩的意识,则如同坐在剧院包厢中的观众,透过单向玻璃,审视着舞台上的每一个角色。
沃克族长颤抖的肩膀、嫡系子弟偷偷瞥向“凯伦”的眼神、鲁格家族使者因恐惧而失禁的尴尬……
所有这些,都成为他判断局势的原始数据。
“来了。”
罗恩在心中低语。
这一次,从神殿幽暗入口中走出的,已经远超普通“铁奴”的范畴。
两具高达五米的“执法铁奴”,如同移动的钢铁要塞,一左一右缓缓踏入广场。
罗恩心中狠狠一跳,这两个所谓的“执法铁奴”,其气息波动已经很接近月曜级了。
更可怖的,是它们身上散发的那种“意志”。
普通铁奴虽然残忍,终归只是工具,是被奴役者痛苦的延伸。
可这两具执法铁奴,却在金属与血肉的融合中,诞生了某种扭曲的“忠诚”。
它们不再挣扎,不再哀嚎,反倒以一种病态的虔诚,执行着主人的每一道命令。
这才是真正的恐怖:
当痛苦持续到极致,灵魂便会为了逃避,主动拥抱奴役。
在两具执法铁奴的护卫下,缓步走来的,是一个更加令人窒息的造物——“传旨祭司”。
它同样是铁奴的形态,却在每一个细节上都彰显着与众不同的地位。
漆黑的金属躯壳上,镶嵌着十二颗鸽蛋大小的暗红宝石。
它们沿着脊椎排列,如同一条流淌的血河。
罗恩通过“墨汁”的感知,捕捉到了一个惊人的细节:
这具“传旨祭司”,其内部的血肉部分,早已不再是人类。
那是某种被彻底“燃金化”的异态生命。
肌肉纤维变成了柔韧的金属丝,血管中流淌的是高纯度的液态合金;
就连骨骼,都被替换成了某种能够自我修复的活性晶体。
“这不是惩罚……”
罗恩在心中惊叹:
“这是一种‘升华’。
一种扭曲、病态,却确实超越了凡人局限的‘进化’。”
“难怪祭司阶级能够统治这个世界数千年。
他们手中握着的,除却暴力与恐惧,还有一种畸形的‘永生’诱惑。”
广场上,所有趴伏者的呼吸都停滞了。
连风,似乎也不敢在此刻吹拂。
传旨祭司走到广场中央。
停在了沃克家族七日前呈上的那份呈书匣原本摆放的位置。
它没有看任何人。
或者说,它根本没有“眼睛”这种器官。
那个光滑的金属头颅上,只有三道纵向的凹槽。
幽蓝的光从缝隙中渗出,如同深渊的裂痕。
传旨祭司缓缓抬起双手,举起卷轴。
“神……谕……”
一个声音,从传旨祭司的胸腔共鸣器中传出。
那声音,非男非女,非老非幼。
恰似千万个金属摩擦声的叠加,又像是无数人在同一时刻低语。
广场另一端,鲁格家族的使者们,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
为首的那位中年贵族,脸色苍白如纸。
额头上的冷汗如同决堤般涌出,在地面上汇聚成一小滩水渍。
他的嘴唇无声蠕动着,似乎在祈祷,又似乎在诅咒。
而沃克家族这边,族长已经紧张到几乎无法思考。
他的心脏如同被重锤敲击,每一下跳动都震得耳膜生痛。
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循环:
“神谕究竟会如何裁决?我们……我们能活下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