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就被浸透,沉重的湿气混着寒意渗入骨髓。
脚下的小路泥泞湿滑,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去,浑浊的水花溅到裤腿上,冻得皮肤麻。
沿途的栖霞村早已没了往日的模样:家家户户的院门敞开着,家具被翻得乱七八糟,地上偶尔能看到熟悉的面孔,却早已没了气息。
江暮云不敢多看,只能咬紧牙关,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背上的人身上。
背上邵庭的身体越来越沉,也越来越冷,那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的呼吸像一根细线,紧紧勒着他的心脏。
他不敢走大路,只能凭着记忆,在村子的边缘和小巷中穿行,尽量避开可能还有马匪出没的区域。
昔日熟悉的村庄在夜雨和火光中变得面目狰狞,空气中隐约还能听到远处的哭喊和狂笑,让他心惊胆战。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踉跄着跑到村子最深处,那里有几户看起来还未遭殃的人家。
他腾出一只手,用力拍打着紧闭的木门,声音在雨声中显得微弱而绝望:
“开门!
求求您开开门!
救救我弟弟吧!
他快不行了!
只要让我们避避雨就好!
求求您了!”
他一遍遍地哀求,声音嘶哑,带着抑制不住的哭腔。
然而,门内一片死寂。
偶尔有窗户透出一点微弱的迅被掐灭的灯火,以及压低警惕的议论声,却没有一扇门为他打开。
没有人敢开门——今夜的马匪袭击让所有人都成了惊弓之鸟,紧闭门户自保尚且艰难,谁还敢轻易收留来历不明的孩子?
江暮云的心,在一次次无人回应的拍门声中,彻底凉了下去,比这夜雨还要冰冷。
最后的希望,只剩下村外山上的那座杏花寺了。
杏花寺是座小寺庙,坐落在栖霞山腰,香火主要依靠附近几个村子,偶尔也会有镇上的人来踏青时顺便上一炷香。
寺庙不大,僧人不多,但总归是佛门清净地,或许……会有一丝慈悲?
他背着邵庭,深一脚浅一脚地冒雨往山上爬。
山路崎岖湿滑,好几次他差点摔倒,都死死护住背上的邵庭,用手撑住地面,膝盖和手掌被尖锐的石子划破,混着泥水和血水,钻心地疼,可他连揉都不敢揉,只想着快点到寺庙。
终于,杏花寺低矮的院墙和紧闭的寺门出现在雨幕中。
然而,寺门同样是紧闭的!
门缝里透不出一丝光亮。
江暮云的心猛地一沉。
他明白了——寺庙也怕惹祸上身。
马匪或许不会主动找寺庙麻烦,可若是收留了难民,碍了马匪的事,那些杀红了眼的人,绝不会对僧人手软。
这小小的杏花寺,根本无力自保,更别说庇护他人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小心翼翼地将已经昏迷不醒的邵庭从背上解下来,抱到寺庙门廊下唯一一小块还算干燥的地方,用自己湿透的身体尽量为他挡住斜扫进来的雨水。
然后,他转身,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拍打着那扇冰冷沉重的寺门。
“咚咚咚!
咚咚咚!”
“求求大师开门!
救救我弟弟吧!
他快冻死了!
求求你们收留我们一晚吧!
就一晚!”
他的声音因为绝望和用力而撕裂,在空旷的山间和雨声中回荡,显得格外凄凉。
拍了许久,门内终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吱呀——”
一声,寺门被拉开一条细细的缝隙,一个小沙弥警惕的脸露了出来。
他看起来年纪和江暮云相仿,脸上带着不安和无奈。
小沙弥双手合十,声音低低地,带着歉意:
“小施主,你快千万别敲了。
师傅吩咐了,马匪的事,我们寺庙向来无法插手,也不敢开收留难民这个口子。”
“我们寺里本就香火微薄,僧众稀少,维持自身生计已是艰难,实在……实在无力他顾,还请施主快快离去吧……”
最后一丝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即将熄灭。
江暮云看着小沙弥即将关门,猛地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噗通”
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冰冷的被雨水浸湿的石阶上。
雨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膝盖。
他朝着门缝里的小沙弥,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额头撞在石板上,出沉闷的响声。
“小师傅!
求求您!
我不要吃的!
我怀里有干粮!
我也可以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捐给寺庙做香火钱!
我只求一碗热水!
求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让我弟弟躺一晚!
不然他今晚绝对会被冻死的!
求求您!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他的声音哽咽,充满了无尽的哀求和绝望,抬起头时,额头上